孙万城几度话到嘴边,却又咽而不言,急的薛诩心里火燎火燎的,在一旁不停的问:“这倒地有什么不简单?”边问边用手指着木萤说:“是不是这小姑娘的刀还有古怪?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小姑娘十分歹毒。”
孙万城见薛诩的右手手背被烫伤了一大片,不禁皱了皱眉问道:“薛公子,你这手……”
“嗨,就是被这个小崽子打的。断了两根手指。我早晚要找他算这笔账。”说道这里薛诩用他受伤的拳头狠狠的指了指姜无想,接着道:“不过不碍事,我也是半个练武之人,皮外小伤,不足为道。你说我大哥的伤不简单,还请言明,倒底是怎么个不简单法?”
姜无想见薛诩为了他大梁大哥,居然将这么重的伤势放在一边,心里倒也对薛诩增了几分好感。孙万城见薛诩手伤颇重,不忍听之任之,便对薛诩道:“梁道长的伤,说来话长。薛公子是我孙家的贵客,既然有伤在身,为何不去东厢房少坐,让我孙某为你医治。这样梁道长的事也可在屋内细谈。”
薛诩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在理,只是姜无想和木萤两人总是跟在身边,让他觉得十分碍眼,便问道:“孙员外肯替我医治自然是再好不过。只不过这两个伤了我和我大哥的歹人一直跟在我们身边?尤其是这姜无想,他也不知使的什么妖法,全身是火,像是地府的恶魔一般。”
姜无想听那薛诩恶语相向,也不辩驳,静静听候孙万城的安排。
孙万城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姜无想好一会,上前说道:“无想,你还是随我一起来吧,我要和薛公子说的这些事,和你们清源山也是有着很大的关联。”
姜无想点了点头,答复道:“一切听孙员外安排。”
说罢孙万城便领着薛诩,姜无想,木萤三人进了东厢房。谁知孙万城一只脚刚踏进房门耳边就传来一阵鼾声。众人寻着声音朝床上看去,这才看到了熟睡中的梁坠天。
这时姜无想才想起来,那揣着翡翠瓶子的家丁原本便是送小环丹来给梁坠天的,只不过路上遭人参精袭击,引起了一场误会。而这场误会又导致了梁秉修负伤,使得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梁秉修身上,居然把梁秉修的师叔给忘在了东厢房里。
孙万城也不理会,示意薛诩就着八仙桌坐下,自己坐在薛诩身边,仔细的清理薛诩手上的烧伤。
“这世道,修道的人很多,但是得道的确很少。”孙万城一边清理着伤口一遍聊起了一桩往事:
“七年前,我带着六岁大的女儿在莽山附近行医。那时草药匮乏,为了采药方便,我便在山中起一草庐。由于莽山之中草药丰富,日子久了,我孙某人善医杂症的名声遍传了出去。
莽山之上有一处绝壁,名叫断水崖。有一天我行至断水涯前往下看,看到在一块光滑的石台上有一条宽约六寸左右的石缝,一棵硕大的何首乌居然从石缝中探出。我见那首乌约有一尺多高的茎块露在土外,枝繁叶茂,绿油油的叶子攀在崖边,在夕阳的照射下,色如翡翠,熠熠生辉。
我略通医理,知道首乌如果长到那般大小,便可称作九真藤。九真藤如果吸得日月精华,便能成精,俗尘地精。我行医多年,从未见此灵物,不由得激动不已,想将那首乌取来。其实那时天已近黄昏,崖边又十分湿滑,并不适合攀崖取药。可是这是我平身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仙草,如要我改日再来取,实在是心有不甘。于是我将绳子的一头缠在身边的一棵老树上,而另一头缠在腰间,自己顺着断水涯缓缓爬下想要采摘那颗首乌。
可是谁知道,我当时带的那根绳子过短,我还未爬到石台上,就发现绳子已经拉直,不能再向下伸展。我爬在断水崖的一半,上下极难取舍。本来我应该爬回原处,回去拿条更长的绳子再来取那首乌。可是我当时居然鬼迷心窍,解开了绳子,向着那石台一跳,竟跳到了石台之上。”
说到这里,孙万城长呼了一口气,将薛诩的手指用两片木片固定住。然后叮嘱薛诩道:“你这手指伤的不轻,近日千万不可再与人动手。”
“嗯,多谢孙员外。”由于薛诩觉得孙万城的故事正讲到要紧处,所以随便答应了一声便追着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你跳上了石台,可取得了那棵首乌?”
孙万城摇了摇头,继续说他的故事:“本来那时我离开石台的距离并不近,不过还是侥幸跳上了石台。我跳上石台之后,欣喜若狂,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其实那时我已经离开我的绳索很远,几乎没有了回到崖上的可能。”
“那你当时在做什么?”姜无想听的手心里也捏了把汗。
“还能怎么办,我当时鬼迷心窍,急匆匆靠近那支首乌,翻开叶子检查它的茎块大小。当我看到这颗首乌全貌的时候,我几乎惊呆了。我揣测这必定是一棵已有百年寿命的九真藤,而且正当生长旺年。那断水崖周围水气极盛,山风缭绕,是处灵地。这首乌吸取山间灵气,长成这般规模,已经是药草中的极品。我迫不及待的用钉锤撬开那石缝,只见这石缝内径极粗,竟有木盆般大小。面对这么一颗仙草,我当时根本来不及细想自己能不能将这首乌拔出,只顾着一个劲的用钉锤刨土。”
说到这里,薛诩,姜无想和木萤都听的出了神。尤其那薛诩,将受伤的右手摊在桌上,半张着嘴,就等着孙万城往下说。
孙万城用拳头“砰”的敲了下桌子,苦恼的说道:
“可就在我拔那颗首乌之时,从首乌旁边的树荫处竟然冲出一只山豹。那山豹遍体红毛,一对尖牙从口中刺出,一双黑枣般的眼睛透着杀意瞪着我。我长这么大从没有看到过长的这么凶恶的野兽,当时我就觉呼吸困难,双腿发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而那山豹一蜷身,似是要向我扑过来。”
“这可怎么办?”这时连一脸沮丧的木萤也被孙万城的故事吸引了,凑到八仙桌旁坐下。
“后来我便遇到了我一生当中最佩服的神医,陈赛仙。”孙万城说着叹了口气,似有千万感慨奔涌心头,又似有难言之隐郁结于胸。
“陈赛仙?”姜无想和木萤几乎同时问出声来。其实姜无想知道陈赛仙便是孙家的帐房吴丕道还是在四天前。而此刻孙万城居然说他早就认识了陈赛仙。
“嗯,就是这陈赛仙。”他如同神仙一般缓缓降落在那石台之上,手里握着一柄檀木拂尘,拂尘的马鬃在夕阳下发着油亮的白光。他身穿一件白色粗布道袍,胸前飘着白色胡须,白眉垂于脸颊两旁,双眼虽小却闪透着睿光。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便已经完全震慑住了那只山豹。”
“哎,我和木萤也见识过他的道行……”姜无想也跟着叹了口气。
孙万城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那陈赛仙不紧不慢的抖了抖拂尘,就见那马鬃分成两股,一股缠住了山豹的咽喉,一股缠住了山豹的后腿。那山豹怒目瞪着陈赛仙,前腿不停挣扎,却还是没撑过几秒就咽气了。”
“这陈赛仙的拂尘确实厉害。”那冷灯也在青鹤图中听的兴起,想到了自己在石磐寺中被陈赛仙困着脖子,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
姜无想听到冷灯在画中说话,不由得心里一惊:“你怎么一直跟在我身边听我们说话。”
“哈哈”冷灯哈哈大笑,说道:“这里只有你一人听得到我说话,我随便说些啥又有何影响?再说了,那陈赛仙道法高强,不过行事却略显狠毒,他只需逼退那山豹便是,为何还要痛下杀手?”
姜无想听冷灯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有理,只不过孙万城话说一半并不好打断。
孙万城见大家默不作声,便继续说着他的故事:“我见到山豹死了,自然是心里一宽。连忙拜谢仙人搭救。可我哪里知道,那山豹嘴角流出的鲜血,渗透到石缝之中。而那颗首乌似是感受到了山豹之血,狂怒起来,不停的摇动他的枝叶,甚是吓人。
我当时本以为是山风作怪,可就在此时这棵首乌居然从石缝中走了出来。它好似长者几百条腿的蜈蚣,爬在地上,挥舞着枝干朝那陈赛仙击去。”
“什么?”薛诩听到这里略有所思,若不是他先前和那人参精结拜了兄弟,此刻怕是早已惊讶的叫出声来。
“是的,你没有听错。”孙万城摇了摇头说到:“那棵首乌竟然爬了起来,似要替这山豹报仇。只可惜,它的那些微弱道行,哪里是陈赛仙的对手。”
“最后你们把那首乌怎么样了?”木萤听到这里似对那首乌产生了同情。
“还能怎么样,陈赛仙将首乌击倒后送给了我。还带我回了山间草庐。他对我说这颗首乌乃稀世神草,希望我好好利用。之后便离去了。我在草庐前长拜不起,直到天黑之后才退回屋内。之后每当有人身中剧毒前来求医,我便以那首乌为主药,配以蛤蟆作为药引加以医治。后来我能解百毒的名声就在莽山一带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