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媚淑小心的放下针线,抱着絮儿问,“你怎么来了?”
絮儿心虚的说着半真半假的话,“我练字练得累了,乳娘便说带我出来走走,就走到这里来了。”
秦媚淑笑着点点头,抹去絮儿鼻尖微微渗出的汗,转头吩咐丫头拿出了茶水点心,便让絮儿过去挑自己喜欢吃的糕点。
絮儿拿了一块桂花糕,吃了一口又回到了秦媚淑的身边,好奇的指着绣架上的东西问,“娘亲这是在绣什么?”
“娘亲在绣絮儿的衣裳啊,絮儿看看可还喜欢?”秦媚淑将衣裳从绣架上拿起,对着絮儿比划比划,满意的点点头,“嗯,挺好。我第一眼看见这块布料时,就觉得跟我的絮儿十分的配,絮儿若是穿了这件衣裳,肯定比小仙女还要漂亮。”
那是一件牡丹红金丝绣花纹衣裳,已经按絮儿的体型裁剪成型了,只是还没有绣好。絮儿听秦媚淑这样讲,不免更是期待,巴不得马上就能穿上衣裳。
絮儿想以后都能穿秦媚淑为她做的衣裳,于是忍不住又问,“娘亲,絮儿以后穿的衣裳,娘亲都会给我做么?”
“当然了。”秦媚淑宠溺的捏了捏絮儿的鼻子,笑得比阳光还温暖,“絮儿以后的衣裳啊,娘亲都会给絮儿做。便是依依出阁的嫁衣,娘亲也是要做的,只盼絮儿不要嫌弃才好。”
“不嫌弃!”絮儿脱口而出,尔后才反应过来秦媚淑说的是什么,絮儿虽小,却也懂得出阁是什么意思,不由得面上一红,又将头埋在了秦媚淑的怀里,妞呢着不肯抬头。
身边的丫头都笑了,悦悦的笑语透过暖暖的阳光传到絮儿的耳里,便让絮儿脸上的温度又增加了几分。
秦媚淑的笑意也越发的明显,她拍着絮儿的背打趣道,“我的大小姐这是害羞了么?”
身边的丫头听秦媚淑这样讲,笑得更甚,让絮儿觉得自己简直没有面目见人了,她将头死死抵在秦媚淑的胸口,脸像炭火一般又红又烫,就是不肯抬头。
秦媚淑见絮儿如此羞涩,便笑着训斥身边的丫头,“你们可别再笑了,再笑啊,我的絮儿的脸可就要将我的衣裳给点着了。”
丫头们闻言才渐渐止了笑意,秦媚淑又是将絮儿好一顿哄,絮儿才肯将头离了她的怀,只是还是不敢轻易抬头看丫头们笑得弯弯的眼。
可是毕竟是个小孩子,忘得快。秦媚淑又随随便便问了些不打紧的问题,絮儿就将方才的羞涩忘得一干二净了,秦媚淑还是在认真绣着,絮儿却已经和丫头们打成了一片,一直玩到了日落西山都不肯回家。
最后还是柳清节回来了,看见絮儿赖在西厢院中不肯走,秦媚淑又不说让她走,那架势,似乎还想留絮儿过夜呢!柳清节不乐意了,一板脸,乳娘就哆嗦着半哄半拉的将絮儿带走了,絮儿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还不高兴了好一会儿呢!爹爹真是小气,自己想和娘亲多玩一会儿都不可以!
以后的几天乳娘都压制着不让絮儿总是去西厢院,絮儿的一张小脸都气得挤到一块去了,连她的爹爹来看她练字的成果,絮儿都不情不愿的敷衍着。柳清节晓得絮儿的心思,却还是不开口让絮儿去找秦媚淑玩。
絮儿可生气了,她的心里一直惦记着衣裳,惦记着秦媚淑说的话:我的絮儿要是穿上它啊,一定比仙女还要美呢!
絮儿一想到这话就偷偷的高兴,心里便更希望秦媚淑能早点将那衣裳做好,让自己能穿着它出去炫耀炫耀。
可是三天过去了,絮儿还是没收到秦媚淑的衣裳,絮儿真是急得坐立不安了,天天伸长着脖子巴巴儿的等着。
到了第四天,絮儿终于忍不住了,想绕过乳娘偷偷去西厢院看看,可是正当絮儿开始实施计划时,西厢院那边却着人过来报信说,夫人给大小姐做的衣裳做好了,想让乳娘带着大小姐过去试试。
絮儿听了高兴的都跳起来了,立马去唤乳娘,可是乳娘刚好在洗絮儿换下来的衣裳,还没来得及净手,絮儿早就跑得没影了。
絮儿好期待啊,期待自己能穿上娘亲亲手做的衣裳,期待别人都夸她真漂亮,期待人人都说她的娘亲真好,真疼她。这样想着,絮儿的脚步就更快了。
可是一切,大约就只能是期待。
絮儿终究没能穿上梦想中的花衣裳。
就在絮儿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房顶上冒出了滚滚浓烟,絮儿仔细一看,似乎是爹爹书房的方向。随着浓烟逼近的,还有嘈杂的哭声喊声救命声,原本安静的丞相府突然就喧闹了起来。
絮儿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本能地想过去看看,可是却突然感觉腰间一紧,絮儿就被人拦腰给提了起来。絮儿抬头,看见那人穿着黑衣裳,还戴着一块黑色的面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絮儿吓的对那人拳打脚踢,可黑衣人就是不肯放开絮儿,絮儿无奈,只能死命的喊叫,可是那人又将絮儿的嘴给堵住了,絮儿叫不出声,只能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黑衣人将絮儿带到了丞相府后门的拐角处才将絮儿放了下来,絮儿的双脚一落地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柳清节,她急跑几步一头扎进柳清节的怀里,眼泪淋漓的控诉,“爹爹,有人要掳走我!”
“没有没有!没有人要掳走絮儿,他是来救你的。”柳清节握住絮儿瘦小的肩膀安慰,可是絮儿却还是哭到止不下来,柳清节无奈,只得迫使絮儿看着自己,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严肃,“絮儿,你听爹爹说,爹爹要将你送到南国叔父家里住一阵子,你要听话,不能使小性子可晓得?”
絮儿一听柳清节要送她走,不分青红皂白的哭得更凶了,一双小手死命的抓住柳清节的衣袖不撒手,还是哭哭啼啼的说,“我不要去叔父家……我要同爹爹在一起。爹爹不要送我走……娘亲呢?我要娘亲!”
“你娘亲也去,就在渡口等你,你快跟着乳娘去!”柳清节说着,也不管絮儿是否哭得昏天暗地撕心裂肺,抱起絮儿就将她塞到了乳娘的手里,深深带着眷念的看了絮儿一眼,又转身对着黑衣人说,“无论如何,你们也一定要将她送上船去,上了船,就安全了。”
“是。”几名黑衣人齐齐跪下。
“快走!”
柳清节亲自开了后门,将乳娘推了出去,絮儿伸着手哭到声带嘶哑,柳清节还是关上了门。
如果絮儿晓得,那一关,就是生死相隔,即便是留下来会死,她也会选择和爹爹在一起。
可是没有人给她选择,她被强迫着送上了马车,途中马车不小心陷进了沟里,巨大的惯性将絮儿甩出了马车,头部撞在了石头上,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已是半个月后了,絮儿疲惫的睁开眼睛,突然的光亮让絮儿的眼睛一阵刺痛,眼眶随即就红了,空洞茫然的大眼中也跟着升腾起一层雾气。
“这是哪里?”絮儿声如蚊蝇,环顾四周,皆是陌生,无论是人,是物,絮儿都不认得。
突然一阵惊慌,依依挣扎着就要爬起,手背却被人按住,随即安慰的拍拍,“絮儿,你如今在南国,我是你的叔父。”
说话者是一位同她的爹爹柳清节差不多大的中年男子,他便是柳清节的弟弟柳清风。柳清风看着絮儿,半是怜悯半是疼惜,他握住絮儿的手,温和的说,“你父亲将你送来了这里,你就好生在这里住着,叔父会照顾你的。”
絮儿却不答他,兀自问,“我的爹爹呢?”
“他……”柳清风一怔,随即道,“你爹爹在京中还有些事要处理,他说事情处理完了,便派人过来接你。”
“那我娘亲呢?”
“她同你爹爹在一起。”
“我乳娘呢?”絮儿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便又解释道,“她与我一同出来的。”
“她……”柳清风看了看絮儿的脸色,撇开了眼:“她在行船途中溺水身亡了。”
絮儿的脸色突然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柳清风怕她过度伤心对身子不好,又是宽慰,“你不要伤心,叔父会好好照顾你……”
絮儿却不想再说话,忍了好久眼泪还是奔汹而出,偷偷呜咽,她不相信乳娘会溺水而死。
事实证明,絮儿的不相信是对的。其实,她的爹爹柳清节和娘亲秦媚淑,在她离开京中那天夜里就死了,不止她们,还有柳家上上下下一百四十八口,除了絮儿,无一人幸免。乳娘,是在絮儿快要上船时替絮儿挡了一箭,死在了渡口边。
这些,都是絮儿后来才晓得的,这样的大事,自然是瞒不住的。
没有人晓得为什么当朝丞相一家会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只听说是因为皇帝听信了流言,说丞相柳清节有不臣之心,便下了一道圣旨,灭了柳家满门。
不臣之心?絮儿冷笑,谁不晓得柳丞相是出了名的两袖清风,深受百姓的爱戴,他又怎么会有不臣之心?可即便是众口铄金,皇帝为保他的天下江山,区区一个丞相的性命,他又何曾会放在心上?
絮儿晓得皇帝想要坐稳江山,就一定要付出代价,只是这样的代价,对于他们柳家来讲,未免太过残忍。为什么?整整一百四十八条生命,就因为一个可笑的流言,而无辜流逝。
这让絮儿,怎能不恨?可是絮儿作为一介女子,虽身负一百四十八条人命,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寄居在她叔父家中,改名柳依依。
爱卿们歌又来了,今天周末,祝各位爱卿们吃好玩儿好,当然上朝这件事是全年无休的,爱卿们不要忘了。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奴才,一般都是读者们催更,而我却催着你们去看,歌掰着指头想了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错了。
懵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