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总?”我尽量让自己态度委婉,却仍听到了后牙槽的摩擦声,如果不是他,我岂会是现在的模样!
“昨晚上我来,你们没给我喝酒吧?”
管家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没有……怎么会呢。”
“我记得当年,是您给我倒的酒吧?”我随心什么时候吃亏是不讨回来的?唯独这件事,我竟然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哈,随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笑得狼狈,我却不想轻易地放过他。
“过去?我受的罪,你当然说过去就过去。”
我仍记得多少个日夜里我辗转反侧,只为那一刻的销魂,我甚至愿意付出生命。
实在太诡异,诡异到可怕。
这世间竟然有你不想碰却又渴望得到的东西。
这个叫做“瘾”的东西,让你恨却离不开,让你发指却骂不得。
“随董……”管家难堪地赔笑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奉命行事……”
我当然知道你是奉命行事。
我冷然扫他一眼,“你们志总呢?”
他一怔,赔笑着抬头,“他出去了,临走的时候吩咐我们好好招待你,想喝酒就把藏酒给您倒上……”
“呵,你们志家的酒就免了吧,我宁愿去花点钱,买个平安。”
管家为难地“是是是”地点头哈腰,我不想再挖苦他,因为我已经投了钱,和志成云的关系属于合作者,再揪着过去不放,别说我的财路,就是小命都可能保不住。
能往我的酒杯里投毒一次,就不怕第二、第三次。
我只是奇怪,怎么会碰上志成云。
昨天我去的只是一个小酒吧,他那种身份的人怎么会去?
难道……
他是在跟踪我?
是了,我毕竟和他有仇,居然还把安可诚这个大财主介绍给他,他怀疑我有诈也是应该的。
可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呢?
若水。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两个字。
安可诚是怎么知道我有个年轻的保姆的?这件事除了自爱玲和不怎么八卦的张秘书知道以外,若水如此深居浅出的,安可诚怎么可能知道?
一定是志成云跟踪我的时候发现的,他告诉了安可诚。
我眯起眼睛,“既然你们志总不在,我就先走了,告诉他,有空我会亲自来拜会的。至于昨天的酒钱,他该掏,我不会说谢谢。”
管家卑恭哈腰地点着头,“是是是……”
我在玄关换了鞋子就打了电话叫张秘书来接我。
为什么不叫若水呢?
我看了电话,竟然一个未接都没有,显然她根本不关系我彻夜不归,说不定她也没有回家。
想到这里,我休息了一夜才恢复的平静又消失殆尽了。
我图什么呢?
解雇吧,眼不见心不烦的。
“老板。”张秘书把车子停在我面前,她打趣地看了一眼我身后的豪宅,我一面上车一面听她说道:“可以啊,这是哪家的千金?”
我白了她一眼,“男的。”
张秘书张大了嘴巴。
我翻了个白眼,“客户,合作商,喝多了在他家过了一晚上,你想什么呢。”
“哦,我什么也没想啊。”她纯良地看着前方,发动了车子,“老板紧张什么呢。”
你才紧张!
“呵。我去取车,你前面左拐。”
我给张秘书指着路,找到了昨夜停下的车,我迫不及待地从张秘书的车上下去,除了若水,其他人开车终究让我难受。
“走了。”我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我猜张秘书又不知道在心里把我贬低成什么样了,但,管她呢。
我开着车绕着s市跑,一圈,一圈,开到没有汽油,加油,开到天黑,累了,伏在方向盘上,想哭,却想起一个声音,“认真就输了。”
是啊,我干嘛这么认真,随心,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她只是你的保姆而已,你这么有钱,什么女人不能拥有?天涯何处无芳草!
“旁人从不赞同,连情理也不容,仍全情投入伤都不觉痛,如穷追一个梦,谁人如何激进,亦不及我为你那么勇……”
我盯着手机上跳来跳去的“若水”二字,犹豫着要不要接起来。
当我终于下定决定接的时候,车厢里又陷入了死寂——电话挂断了。
我想着怎么也会再来一通才是,却迟迟没有等到。
“醒醒吧随心!”
我愤愤地把手机关了机。
冷静了一会儿,我又觉得自己发脾气没有道理,若水从一开始也没说过喜欢我,是我自己单方面喜欢她,我也没有问她是不是有男朋友,或许,她早就恋爱了也说不定。
是我自己一个人愿意唱独角戏,怎么到头来还怪她呢?
一开始自己的态度也很气人的吧,明明开始没打算留下她啊,莫名其妙地怎么会喜欢上她?
我一定是太久没有接触过女人……
可是一想起她,就全然不想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了。
好矛盾……
我忽然想起之前在雨果酒吧遇到的那个女人,我或许可以去撩一把,抚慰一下自己寂寞的心。
说走就走,雨果酒吧。
“随老板。”酒保认识我,一上来就送了我一杯酒,属于vip待遇。
我也不客气地一饮而尽,然后四下打量舞池里疯狂摇摆的男男女女,随口问道:“今儿晚上怎么没有台妹。”
“我的老板啊,很晚了,妹子们都被包出去了。”
我这才注意到已经夜里三点了。
那若水给我打电话是几点钟?
我忙掏出手机来看,一点五十,这么晚她还在等我吗?
两天没有回家了,她会怎么想我?
“结账。”我把钱往桌上一拍。
就在这时,酒保忽然向门口看去,“百合姐!”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那个百合穿着皮草叼着烟一摇一摆地走进来,皮包在大腿上打来打去,显然她没少喝。
“干什么!”她烦躁地把皮包往把台上一扣,坐在转椅上,有气无力地抽着烟。
“怎么了?”酒保一面收了我的钱一面问她。
我也好奇地没走。
百合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盯着酒柜上她可能都负担不起的酒发着呆,火星子快要燃到她唇边,酒保给她拔了,“百合姐!”
百合猛地一回神,凶神恶煞地用包轻甩了一下酒保,“要死啊!”她夺过酒杯来一饮而尽,杯子“匡”地一声敲在桌上,“倒酒。”
我盯着那只空杯子,半杯烈酒就这样下肚了?她还能若无其事地让“倒酒”?
酒保冲我耸了个肩膀,百合似乎看到了,瞪了他一眼,然后冲我看来,这一看,她愣了,我感觉她眸子里浑浊的酒意都清醒了大半。
原来我还有醒酒的功效。
“百合。”我笑着冲她弯了弯手指。
百合一下子把略微凌乱的头发拨到后面,仿佛在冷静,她坐在凳子上转了一个圈,背过我,又转回来,“你、你……你你你……”
我笑着看她。我想我应该让她记忆很深刻吧,毕竟我都记得她。
她的指尖一直抖个不停,也不知道她是在着急自己想不起来还是在为想起来我而生气。酒保转过身看到我俩,小心翼翼地把酒放在把台上,“百、百合姐?随、随总?”
我动动嘴角看向他,“她的酒,我请客。”
“不用你请。”她一口气将杯中的酒喝尽,从钱包里胡乱掏出几张票子拍到桌上,“不够的我明天再来补。”
说罢她转身就走。
我看了眼桌上她刚才用手掌按下的钞票,竟然只是十块、二十块的零钱,这些好像是她钱包里的全部了吧?
一个酒女会只有这点钱?
“经常这样?”我随口问道。
酒保叹了口气,“不知道,我上个月休假,这才回来没几天,听人说她不知道受了哪个财主的刺激,花钱带她出去,人家没上她,只是带她吃饭,听说吃的东西还可恶心,她就去了一趟洗手间,土豪就走了。估计是觉得她没品位,她可算在这行丢了脸面了。”
“这和她的品味有什么关系?也不是哪个土豪都吃恶心的东西……”我一想到自己是别人口中的主角就觉得好笑。
“我知道您不吃。”
想笑。
“可台妹这一行吧,被包出去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要么是她有缺陷,要么就是她不会伺候,总之就是影响名声。你说她啥也没干就回来了,可不晦气?”
“这么严重?”
“昂。”酒保煞有其事地点了个头,然后又松了眉头,“其实吧也没那么严重。主要还是她自己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有老主顾包她,她也不去。非说自己不行。您也看到了她刚才对您的态度了,搁在哪个姑娘身上不是上赶着巴结您?她倒好了,送上门的生意扭头就走了。也是个缺心眼。”
酒保摇摇头,眼里都是不屑。
我忽然觉得冷寂,干这行也不容易,我是毁了人家的前途?
“嗯。”我随便敷衍了酒保两句,就出来了。
那个百合……
有机会我还得跟她说声对不起才是。
随便找个了酒店住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了若水发的短信,是说我两天没回家了,需不需要准备衣物,她可以给我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