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烟雨楼大堂里红纱飘动,烛光耀眼。台下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又因其为湖中小筑,湖上更是停满了船只,只为一睹美人芳颜。
金萍娇笑着走出,向四周行礼,“感谢各位对我家幽姬的捧场,她定不会让们失望的。请各位慢慢欣赏。”
话音停下不久,悠扬的曲调轻扬而起,二十多个粉衣女子手执蒲扇,轻纱半掩,从两侧缓缓而入,移动到舞台中央。广袖开合之际,无数花瓣从衣袖间清扬而上,晃晃悠悠飘散在半空中,隐约可闻到沁人心鼻的花香。满天花雨下,诸女随音乐舞动轻盈身姿,与花雨融于一景。
就在人们沉迷之际,箫声渐渐放缓,突然台上灯火骤息,昏暗一片。还未来得及反应,一盏明灯从天缓缓而降,紧接着四周烛火再次燃起,人们这才发现被粉衣女子层层包围的红色身影。她手携一盏花灯,置身于花海中,宛若一个俏皮的妖精。
粉衣女子有若盛开的鲜花,向四周散开,铮铮鼓点声突然传来,幽姬闻声而动,随着节奏扭动腰肢,开合遮掩的宽阔广袖。红裙飘飘,似花间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似风中一株摇曳的玫瑰,又似一个误入凡间的仙子,巧笑嫣兮。
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目光所及之处,人们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鼓声骤然转急,她以左足为轴,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足尖轻点,自地上翩然飞起,稳稳落在数十名女子拉开的一幅山水长图上。
倏忽,将手中丝绸抛出,蘸了一点红色颜料,重重击在画上的山落处,赫然出现了一轮落日。
大殿之中顿时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只见她轻轻落于台上,站起身来微喘,用手拂过耳边的发丝。曲末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而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刘钰的目光便紧紧跟随着她。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人心旷神怡。他甚至开始怀疑叶天的消息有误。这般耀眼之人,真的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吗?
与此同时,楼上雅座处,一个白衣人也在看着台上的幽姬。原本他只是被这般盛况吸引,才趁乱混进,不曾想到台上女子的眼睛竟与那日下毒的女子那般相像,不免有些疑惑。尤其在看到刘钰时,心中惊诧更甚。
在场的人心思各异,思虑之际,台上女子已开口,“多谢各位的到来,幽姬不甚感激。照规矩,今夜将有一人是幽姬的入幕之宾,以往都是价高者得,只是不知今夜会是哪位有缘人。”
台下顿时热闹起来,纷纷开始出价,却始终不见刘钰有所动作。
幽姬心里有些焦急。金萍明明告诉她一切照常,刘钰今夜定会是她的贵客,可怎的不见他喊价呢?
正当她发愁时,马才走向金萍,耳语几句,便见金萍走上台去。
“各位爷,不好意思。有人出高价包下今夜,幽姬已有客,对不住诸位了。感谢各位的支持。”
话音刚落,台下许多人皆有异议,但却摄于烟雨楼背后的势力,不敢多言。
而马才已回到刘钰身边,笑着道:“殿下,今晚你便是幽姬的入幕之宾了。”
“马大人,你——”
“殿下无须担心,我并未用胁迫手段,只是这烟雨楼的老鸨欠我个人情,所以卖了我个面子。殿下不是正好对这幽姬有些兴趣麽,可以趁此机会一睹芳容。”
一睹芳容?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也罢,无忧的身份还需确认,就算是陷阱,又能怎样呢?终是放不下。
“那就谢过马大人了。”
“客气,客气,殿下快去吧。”
碧儿前来为刘钰引路,“见过公子,奴婢碧儿,是幽姬小姐的婢女。小姐让我来为公子引路,请随我来。”
刘钰跟着她到了幽姬房外,碧儿欠身告退,他站在门外却有些不知所措。
幽姬看着房外的身影,有些不解。怎么不进来?
无奈下,只得轻声道,“公子请进吧。”
听闻话音,刘钰也意识道自己的失态。他轻轻推开门,女子的面容便清晰可见。她微含笑意,眼神清澈得如同一泓溪水,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睫毛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纤细而又浓密,杏唇不点而赤。
最显眼的是眉心的红梅,娇艳怒放。无忧眉间有一颗红痣,不知这两者是否有关联。
见他紧盯着自己,幽姬有些不自在,唤道:“公子请坐。”
刘钰依言而坐,幽姬斟了一杯茶,递与他。
二人相对无言,一室静谧,却意外的和谐。
幽姬率先打破平静,“听金姨说,公子是从京里来的贵人,不知该如何称呼?”
“刘钰。”
“刘公子有礼,小女子乃幽姬,是这烟雨楼的艺伎,想必公子应该知晓了。”
刘钰点点头,“姑娘才名远扬,多有耳闻。只是不知姑娘为何流落到此?”
“我自小便是孤儿,被一商人收养,才不至于流落街头。不过养父两年前去世,我便四处漂泊。后来到这渝州城,被金姨所救,便栖身这烟雨楼。虽是风尘之地,但金姨不曾逼迫于我,我才有如今的生活。”
“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了。”刘钰一脸歉意。
“无妨。公子是京中之人,此次来渝州可是游玩?”
刘钰摇摇头,看着她说道,“我来找一个人。”
“找人?对公子很重要吗?”
“很重要。”
“能得公子真心相待,那人是极幸福的。幽姬祝公子早日找到她(他)。”
“对了,我有东西赠与公子,你先等下。”
说着便走向梳妆台,将花灯递给他,“这是今晚表演的花灯,我与公子既是因表演相识,便留作纪念吧,望公子不要嫌弃。”
刘钰接过灯,正要道谢之时,忽然脸色一变,推开幽姬。
只见一支箭矢从两人中间穿过,钉在了墙上。紧接着,两个黑衣人便从窗口翻进,举剑刺向刘钰。
刘钰一边拿着灯,一边应付着两人。虽以一手之力应付两人,仍游刃有余。
黑衣人渐渐落于下风。一人见势不妙,突然将剑锋转向站在角落的幽姬。
刘钰大惊,将手中花灯掷出,趁着剑打偏之时,把幽姬拉到身边,不料却被刺伤胳膊。
晃神之际,黑衣人已经夺窗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