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十月初,渝州有了些许凉意,刘钰一行正准备离开。
临别之际,风烬再次找到刘钰。
“我说过,让你离她远点。你不听便算了,如今你还要带她回京都,果真不在意你的太子身份了吗?”
刘钰眉头微蹙,倏尔又舒展开,无奈地说,“阿烬,你可知道失而复得的滋味。就算明知是一场阴谋,也愿意飞蛾扑火。”
风烬脸色一冷,“你既不听劝,我也不管了,但愿最后你还有命在。”紧接着掏出两个玉瓶,丢给他,“白色的是续命丹,仅此一颗;蓝色的是龟息丹。你做事之前还是想想你母妃吧。”
“阿烬---”
话未说完,却只余一片衣角。
十月初二,刘钰等人离开渝州,而坊间却流传着一段“佳话”。
太子为幽姬掷万金,只为美人终日相伴。
谣言越传越烈,不知不觉已传达京都。而这些,刘钰却仍不知情。
他更不知道,在他离开京都的这段时间,朝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刘钰离京不久,二皇子刘天玄巡视番邦归来,向明帝进献鹿茸。
原是一件可喜之事,明帝也感念他的孝心,赏赐了许多东西。不料几日之后,明帝却因食用鹿茸而中毒。幸亏医治及时,性命并无大碍,可身体却受了亏损。
出事后不久,刘天玄便进宫请罪,请求查明真相。明帝虽不信任何人,但是觉得鹿茸之事过于蹊跷,还是下令交由大理寺彻查。
但调查后的结果却令人吃惊。鹿茸之事确属诬陷,实为后妃所为。可刘天玄并没有因此而得以幸免。后妃一口咬定刘天玄与她私通,最后却不负责任的走了。她怨,她恨,所以才做出那种事。
事情没有就此结束,在搜查取证时,又意外发现刘天玄私藏兵器并私造龙袍。私通后妃,谋逆之心,哪一项都是重罪。明帝大怒,欲将他打入死牢。
景亲王刘景不顾盛怒,为其求情,刘天玄免于一死,却被流放南蛮之地。原先隶属刘天玄的一半南军军力由四皇子刘启代为管辖。
刘天玄是太子一派,他的流放对刘钰来说极为不利,可这一切,刘钰却毫不知情。
几日后,太子一行抵达京都。
叶天收到消息,急忙向刘钰禀告二皇子之事。
刘钰大惊,“你说什么?二哥被流放了?何时的事?”
“我们离京后不久。不知为何,消息不曾传到渝州,怕是府里出了奸细。”
“我知道了,你留下来。带幽姬入府,早前已通知打理梅苑,你带她们去吧。若有人阻拦,便说是我的命令,我进宫一趟。”
“属下明白,殿下切勿冲动行事。”
东宫梅苑
“姑娘,太子进宫了,你先安心在此休息,若有什么需要,便吩咐管家准备。”
进宫?
幽姬心有微动。“谢谢叶侍卫。这梅苑如此漂亮,我住这会不会不合规矩?”
“姑娘不必忧心,这是太子安排的,你且安心住下。”
“麻烦了,你若有事,便先去忙吧。”
“属下告退。”
幽姬独自在房内走动,从这里的东西摆放不难看出,他真的很用心。可不明白他为什么待她这么好,难道渝州相伴的日子对他来说那么珍贵?
如今她已到京都,王爷却不曾吩咐什么。
究竟为何接近他?
幽姬的到来让静如死水的东宫泛起一层涟漪,而最心碎的莫过于傅雨宁,这东宫唯一的妃子。
傅雨宁是右相傅敏的妹妹,自小倾心太子,两年前终于得偿所愿入了东宫。
可进了这里才知道,太子根本就无意于她。娶她不过是迫于圣旨和她哥哥的恳求。
两年来,她就像东宫里一个无人问津的过客。
可今日,太子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让她住进了梅苑。
东宫里众人皆知,梅苑是太子为逝去的母妃而建。平日里是禁地,可今日他却让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住进去。若非喜欢,又怎会如此行事。
原以为他是无心无情之人,原来只是不曾遇到动心之人。
傅雨宁想去看看这个女子,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可以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可惜,刘钰早已下旨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梅苑。如今,她只能远远地望着梅苑,羡慕着那个人。
你到底是谁?
皇宫 御书房
“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吧。”
“谢父皇。”
刘钰起身,目光扫过明帝,发现他却有微恙,琢磨着怎么开口。
“渝州之事做的不错,朕已听傅敏说过,该赏。”明帝面上似有一丝愉悦,看不真切。
刘钰谦卑回道,“这是儿臣该做的,谈不上赏赐。只是儿臣......”
“想说什么便说。”
他突然跪倒在地,言辞恳切,“父皇,二哥之事确有蹊跷,可否容儿臣再查一次。”
明帝拿起茶微抿一口,“此事已成定局,无须多说。”
“可是----”
“够了!”明帝将茶杯重重放下,“朕知道你必会为他求情,可你自己尚且失德,还想为他人说情吗?”
刘钰一愣。
“你带了个青楼女子回宫,可曾想过后果?你以为朕不知道?满朝文武皆知此事,你还有何话说?”
刘钰有些急切地说道,“儿臣的确带了个女子回宫。”
“可是,儿臣并非纵情酒色。她对我有恩,儿臣自当报答她。”
明帝却不为所动,“朕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什么,总之立刻将她赶出宫去,否则朕不会轻饶。”
“父皇不也曾纳青楼女子为妃,为何----”
“住嘴。”明帝大怒,将桌上东西扫落,“孽子,从今日起,禁足东宫一月,所有事情由你四弟和五弟代管,出去!”
“儿臣告退。”
“你---”明帝怒极,侧过脸不愿看见他。
刘钰走出御书房,迎面与刘景相遇。
“见过九皇叔。”
刘景轻扶了他一把,“钰儿,许久不见,怎的客气起来了。你我虽是叔侄,年纪却差不多,不必这些虚礼。”
“皇叔说笑了,皇家之人岂能放纵?”
刘景轻笑,“钰儿晚上可有空,到我这里畅饮一番。”
刘钰摇摇头,“我已被父皇禁足一月,皇叔怕是要一人畅饮了。”
“禁足?你惹皇兄生气了?钰儿,你一向最懂得讨皇兄欢心,怎么会?”
“皇叔怕是看错钰儿了。这次没有机会,下回再与皇叔畅饮。”
“确实遗憾。”刘景拍拍他的肩,“我向皇兄求求情,减了你的刑罚。”
刘钰拦住他,“不必了皇叔,这是我该得的。况且,皇叔应是乐见其成吧。钰还有事,先行告退。”说罢,径直走过刘景。
刘景看着他的背影,又抬头看了一眼御书房,笑着离开。
钰儿啊钰儿,人一旦有了弱点,就没有赢的胜算了。不过,你会如何做呢?来日方长,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来到梅苑门前,刘钰停住了脚步。看着自己题的字,思绪渐渐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