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你小时候在这里落过水,想必仍是心有余悸,来,长姐牵着你。”上桥前,妤妙温柔地对妤寒说。
“对,四妹,我也牵着你,你就不会害怕了!” 妤萱牵起妤寒的另一只手。
“长姐、三姐,臣妹已经不害怕了。”妤寒看着她俩关心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妤浅走在最后,一脸不屑。
“哇,好美,竟丝毫不冷,也不闷热,二姐,你真是心思巧妙,想出这么好的法子!”到了亭中,妤萱环顾四周,大雪纷飞,湖面结出一层薄薄的冰,四周的绿树都积了白雪,一片银装素裹。
“那当然,你不想想我是谁!”妤浅一脸傲娇。
“三妹说对,真真像是在画中,美得纯净!”妤妙赞叹。
“谢长姐夸赞,姐妹们玩得开心就好!”
“这雪下得真大,才这会儿的功夫,便积在我手里了,实在有趣!不如,我们就以雪为主题作诗?” 妤萱把手伸向亭外,雪花纷纷落入掌中。
“难得呀,你竟然敢说作诗!《四国诗二百首》会背吗?”妤浅揶揄。
“二姐,你小瞧我,我虽不爱读书,却也是跟着陈大学士学习了这么些年,哪有不会作诗的。” 妤萱收回手,在火上烤了烤,倒了四杯酒。学着陈大学士的样子一边摸着“胡子”一边摇头晃脑,逗得三位公主哈哈大笑。妤萱压低嗓音说:“三位公主笑什么?待老朽做一首绝世好诗,你们就笑不出来了!”咳了咳,道:“大雪裹松枝,松枝绿不掩。要看松真容,雪没时再来。”
“哈哈哈哈,这,这也是‘诗’?也就你作得出这种‘诗’!”妤浅笑得前俯后仰。
“二妹,休得如此嘲笑三妹,这前面三句呀,勉强算诗,只是这最后一句……”妤妙说到这里也没忍住笑,“哈哈,不过对三妹来说已经很难得了,该请陈大学士写了裱起来呢!”
“长姐,你也嘲笑我!”妤萱假装生气,嘟着嘴往凳子上一坐,转过身去。
“好啦好啦,长姐不笑你了,你听大姐来念一首,或许就该换你来嘲笑我了呢。”妤妙说着站起身来,看向亭外,道:“班宫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玉虹亭。一片冰心何处寄,谨记今日万年情。”
“诗是好诗,可是为何臣妹听着有些伤感?” 妤萱听罢觉得有些忧愁。
“长姐是在为明年招驸马的事情担心吗?”妤寒看着大公主的眼睛,说:“驸马必定是我国最好的男儿,长姐宽心。”
妤妙点点头,对妹妹们说:“我已到及笄之年,今年若不是五妹出生,怕是已经嫁人了。虽然我仍然会继续住在这班宫,但是想到不久之后你们也会纷纷出嫁,便忍不住伤心。不过,不管你们以后到了哪里,都莫忘我们的姐妹情分!”
“长姐,我不嫁人,咱们都别嫁人!我不要与你们分开。”妤萱听了赶紧蹲在大公主旁边抱住她。
妤妙摸了摸妤萱的脑袋:“傻妹妹。”
“这好好的行酒令,怎么伤感起来,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担心明日事。”妤浅最见不得哭哭啼啼,撩开芦苇帘,看到雪花落到湖面便立即融化,道:“方见近水雪即消,疑是经冬花亦融。不为明日空断肠,姐妹有酒醉今朝。”
“二姐这诗做得也好,不过……” 妤萱笑道:“哈哈,不过,我总觉得二姐像个酒鬼,说句话是‘酒’,作个诗也是‘酒’。”
“说我是酒鬼,看我不打你!”妤浅听了就要作势要打她。
妤萱急忙躲在妤寒背后,对妤浅做了个鬼脸:“才不让你打我,我听四妹作诗,四妹一定作得比你好。”
妤寒拉着妤萱的手,让她坐下,道:“水晶帘外飘飘舞,柏树枝上素素银。雪里已知春欲归,新添五女兆玉生。”
“好!真好!特别好!” 妤萱拍了一下桌子,鼓掌叫好。
“确实是好诗!不愧是四妹,作诗都是家国为先。”妤妙也不住赞美。
“照我说啊,四妹就该罚酒一杯!跟咱们的意境呀,不一样!”妤浅笑着递了一杯酒给妤寒。
“二姐,你这话说得不对,四妹诗做得最好,不该罚。”
“是呀,二妹。这酒是其次,主要是咱们姐妹聚在一起高兴。”
“长姐、三妹,你们都护着她,我也是为了四妹着想,都十一岁了还没尝过甘酒,实在是不合情理。”妤浅见妤妙和妤萱都护着妤寒,愈发生气。
“听二姐的话,似乎对甘酒很有研究,臣妹听闻酒都是又苦又涩的,不知这杯酒是什么味道。”妤寒把妤浅递过来的酒推了回去,道:“不如请二姐先替臣妹尝上一尝,告诉臣妹,这酒是苦是甜?”
“哟,你们怎们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妤浅站起来,没好气地说:“我辛辛苦苦想出这么个新奇的法子,就是想让姐妹们开心开心,如今倒好,我反而成罪人了。”
“二姐,你说什么呢!哪有人怪罪你了,四妹没有喝过甘酒,让你尝了告诉她也没有什么错。”
妤浅看着妤萱,知道此刻不能生气,压下性子,说:“你说得倒也有理,我就先替四妹尝尝。”说着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喝完用手绢擦了擦嘴角:“四妹,我替你尝过了,这酒确实是甜的,我昨儿个特意吩咐过御膳房,看来太监们并没有偷懒,否则我要宰了他们。”
“二妹,你是班玉国的公主,说话怎能如此粗鲁?”
“长姐,我说话哪里粗鲁了?我说我要宰了太监就是粗鲁?我们是公主,那些奴才要是偷懒,我当然想杀就杀,难不成还助长他们偷懒的风气。”
“放肆!你怎么能有这样草菅人命的想法?”妤妙气得站了起来。
“哼!草菅人命?那些狗奴才的命也算命吗?”妤浅不以为然。
“你!”妤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二姐,你太过分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太监也是父母养的,当然也是人命,哪有随便杀的道理?”妤萱一向温和,听到妤浅的话,也生气了。
“哟,你们竟然为了太监的命来教训我?”妤浅仍然不依不饶。
“敢问二姐,在你的眼里,谁的命算命啊?”妤寒看着妤浅,淡淡地说。
妤浅知道妤寒另有所指,突然哑口,又见妤妙正盯着自己,只得说:“四妹不愧是读书之人,说的话我听都听不懂。可是,那些太监宫女的命,本来就不值钱。”
“蓝渠妤浅,你太放肆了!哪里学得这些不尊重人的歪道理,你再这样我要禀告母后将你关起来!”
妤浅听到妤妙叫自己全名,知道她真的生气了,又怕母后真的将自己关起来,赶紧赔礼:“臣妹失言,请长姐恕罪!”
“你这不是失言,是品性不端正,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妤妙生气地说。
“我……”妤浅还想辩解,被妤萱捂住嘴巴。
妤萱说:“二姐,你就别说话了,长姐教训的是!”然后跪着对妤妙说:“长姐,您别生气,二姐她是喝了酒,说胡话呢。”
妤浅被妤萱拉得跪下,又想起自己有事要做,便说:“长姐,臣妹知错了,臣妹只是胡言乱语罢了,心里怎会这样想呢?长姐您别生气,我这就回去抄《女训》啊,长姐别生气!”
“好!你回去抄三遍《女训》,年节前交给我。”
“臣妹遵命,只不过,长姐知道,臣妹素来不爱读书,并不能完全理解《女训》的意思。”抬头看了眼妤寒,说:“能不能请四妹去我宫中,为我讲讲《女训》?”
“我看你是真的没有读懂《女训》!”妤妙看着妤浅,仍是生气,说:“四妹,那你就去教教她,务必监督她仔细抄写三遍。”说完就走。
“长姐,长姐,长姐你别生二姐的气。”妤萱见妤妙走了,追着跑出去。
看到妤妙和妤萱离开后,妤浅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甩了甩手绢站起来,假装谦虚地说:“劳烦四妹去我宫里一趟,给姐姐讲讲《女训》。”
“不敢,臣妹怎敢教导姐姐。”妤寒说着,并没有看她。
“四妹何须如此谦虚,你的才华谁人不知,教教二姐我,还不绰绰有余?”
“既然二姐如此好学,臣妹也不再推辞。不过,臣妹认为玉虹亭甚好,二姐何不叫人拿了书,我们在此学习。”
“四妹说得哪里话,你我毕竟女儿之躯,易染风寒,这玉虹亭坐久了难免会冷。”
“我倒是觉得风光甚好,更舔诗意。”
“哟,四妹莫不是嫌姐姐宫里太丑陋,都不愿去。”妤浅见妤寒不肯,心里有些着急。
“臣妹听闻二姐宫中十分华丽,岂有嫌弃之理。”
“即使这样,百闻不如一见,咱们这就走吧!”妤浅说着要拉妤寒的手。
妤寒甩开刚碰到自己的妤浅,那一触摸,让他想起了七岁那年,妤浅也是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到了玉湖。
妤浅没想到妤寒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楞了一下,说:“四妹,你怎的这样嫌弃二姐?”
妤寒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自己走,不如干脆去她宫里,开口说:“既然二姐这么想拉我去你宫中,身为臣妹,理当奉陪。”
妤浅听妤寒答应去自己宫里,掩饰不住地高兴起来,说:“四妹说话真是越来越高深了,姐姐我就是想好好学学《女训》,这不刚被长姐教训过吗?。”
“二姐请先走,臣妹跟着你。”妤寒虽然觉得她不会再次推自己下水,依旧对她有所防范。
妤浅走到桥边,故意用力地摇了摇桥栏杆,说:“四妹可是担心这些坏掉的栏杆?”说完抬头看着妤寒,“四妹放心,那些奴才早就修好了。”见妤寒没有理会她,继续说:“不过我先走也是应该的,毕竟四妹你几年没去过我宫里了,怕是找不到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