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撕扯下里衣的衣袖给萧廷焌简单包扎好,一点风吹草动声响,盛夏便赶紧抱头躲在洞边。
漫漫长夜,盛夏在惶恐不安中度过,抬头是一片漆黑的天空和树枝林叶。
“他会不会让人找我啊?”盛夏默想。
彻夜的相安无事,夜去昼往,盛夏煎熬了一夜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将萧廷焌靠着洞壁,闭着眼睛,面唇苍白。
“喂,喂你醒醒啊!”盛夏推推萧廷焌的肩膀,生怕他失血过多就这样一睡不起。
萧廷焌被惊扰了睡意,眉头一皱睁开疲惫沉重的眼皮。
“没死,吓死我了!”盛夏心跳都悬到了嗓子眼。
光滑的捕兽坑,高两人有余,萧廷焌除了右臂最严重的伤,身体其他多有伤处,已然虚弱至极,而盛夏一个弱女子,徒手攀爬绝无可能。
“你踩着我爬上去,再想办法来救我。”萧廷焌道。
“我踩你,你伤这么重,怎么……”
“废话少说。”萧廷焌一言肃厉。
萧廷焌艰难地扶着坑壁蹲身,盛夏犹豫不决,怎忍心踩踏一个伤痕累累的伤者。可终究,盛夏还是狠下了心,若不离开,难道要二人一起死在这里。
“你撑住啊!”
盛夏一屏息踩上萧廷焌的肩膀,他抽丝剥茧一般倾尽全部的力气站起,盛夏的手爬出了深坑,却仍旧艰难整个人脱离出去,还是萧廷焌最后一把力气托住她的脚底将她送了上去。
萧廷焌失尽力气瘫坐在地,连喘息都虚无力,盛夏伏在洞口,确认萧廷焌没事。
“你等我,很快就回来。”
盛夏的声音重重叠叠传到萧廷焌耳中,他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相信盛夏。
萧廷焌双目渐渐失色,却一心等待,风吹过树叶轻歌,阳光自东方升起,透过枝桠叶子的间隙洒在他沉重的眼皮上。
一晃,一个人影高高地挡在了萧廷焌眼前,模糊不清。
盛夏找来几个农家帮忙将萧廷焌救了上来,他筋疲力尽,只留一丝神识,倾靠在盛夏身上。
“你没事吧,我马上送你去医馆,你一定要撑住啊!”
盛夏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连农家的马力板车都借到了,即刻萧廷焌送入城中最近的医馆。
萧廷焌被抬入医馆,所有小病小痛的病人都让道出来,大夫一诊脉,即刻让人用上最名贵的药材,他果然失血过多,气血大虚。
“大夫他不会有事吧?”盛夏才知这般严重,萧廷焌撑起她的身体时,可是如何竭尽全力。
“虽不敢保证,但必然竭尽全力,另外,还得看这位公子自身素质如何。”
大夫先行救人,施针留命,吩咐下去的药也煎好,喂服萧廷焌,大夫庆幸萧廷焌如此危急的情况都未昏厥,未失识,还能主动服药,绝对是好征兆。
大夫请盛夏到屏风相阁的外堂。
“这位姑娘,我看你打扮并非清贫之人,你也知我这是医馆而非善堂,方才为那位公子用药多为珍稀贵重之品,这价钱……”
“大夫我知道,你能先救人,说明你医德仁心,我虽然现在手头上没有现金,但是我……”盛夏犹豫一刻,不得不自报家门,“我是裕清王妃,你可知道?”
“王妃?难道里边那位是王爷?”大夫惊讶。
“他不是,反正我表明自己的身份,就是让你不用担心费用的事,一定要医治好他。”盛夏
“一定一定。”
二人的对话虽然不是公之于众,却还是有人听去了几耳朵。
盛夏将萧廷焌交托给大夫,便要先回王府取当付的费用。盛夏快速返回王府,大门前的喜庆之景未拆解,盛夏心中有一丝丝的压抑,但还是得鼓起勇气进去。
下人忙碌着,盛夏无心多管,径直便回了清风院。
急切推门还未入房,便卡住了脚步,萧亦珩坐于桌前,正色端坐,给盛夏的第一反应,难道他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坐在自己房中等待?
不,萧亦珩已经褪去华美的婚服,换上了平素的装束。
盛夏敛去急色,几步走到站在萧亦珩面前,又是一身狼狈,而且一夜未归。
盛夏不敢去想昨夜萧亦珩对自己所说之话。
“我……”
“默雪说你一夜未归,你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盛夏只当萧亦珩是日常问话,便如实回答:“昨天我跑出去之后,不小心在外头待得太晚了,谁知道被我撞见一个人被追杀,受伤惨重,我以为见鬼掉进了捕兽坑,直到今天早上,我和他才爬了出来,我送他去医馆看病,他伤得太重,失血过多,差点都救不过来了……”
“他是何人,是男是女,姓甚名谁?”萧亦珩继续追问。
“他,他是男的……”盛夏只凭眼睛判断他是男的。
萧亦珩的眼神越发凌厉,他庆幸自己能够面对盛夏如常,但她一夜未归,竟是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人共度。
盛夏见萧亦珩一副不信任的模样,她可是自认为理直气壮。
“我着急回来就是为了拿钱付医药费,如果你不相信,他现在还在城门街的济世医馆,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
“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男子,不知姓名,来历不明,你都敢救,你当真是善心作祟,来者不拒吗?”
萧亦珩言此悲凉,盛夏或许真是对所有人都好,与他的感动,便能够解释了。
“医馆,本王让孚生去,你给本王好好留在府中若再敢乱跑引本王起疑,休怪本王心狠手辣。”萧亦珩此言凶狠,盛夏不明白这番话背后的失落与悲意。
盛夏虽有担心,但自知对那个男子仁至义尽,一切就看他自身造化了。而对萧亦珩的狠话,盛夏尚且有一丝惶恐。
萧亦珩离去,只字未提昨日无疾而终的话题,如此,盛夏既安心,又扰心。
萧亦珩才出房门,便有一个丫鬟来请:“王爷,我家侧妃请王爷移步清晖院共用午膳。”
盛夏而听其言,不自觉侧目瞥了两眼,不由得一声叹息。那位新来的侧妃确实与众不同,竟能带随身侍俾入府。
萧亦珩当真命孚生带着银子去了一趟济世医馆,回来禀告此事。
“奴才去到医馆时,未见王妃所救的男子,只听医馆大夫说,那人醒来,拖着虚弱的身体,说什么都要离开。”
盛夏接连几日闭门不出,甚至连清风院的门都极少迈出去,一是因为萧亦珩的话,二是,怕是一山不容两只母老虎,招惹事端。
“但是像这样一直不出门也不是个事啊,难道就守着清风院孤独终老?”
盛夏想通了,却不料树欲静而风不止,府内不传流言,但仆俾之间心照不宣,王妃与侧妃感情颇好。
一身锦绣华服,珠圆玉翠,新晋侧妃韩絮容从清晖圆一路招摇去向盛夏的清风院,她自然年轻貌美,浑身娇气,目中无人。
路遇康乔,韩絮容便招至她来,这几日她与萧亦珩朝夕相处,可是看不惯康乔对萧亦珩的非分之想。
“康乔是吧,你带我去向王妃请安,这几日我陪伴王爷太忙,竟都忘了此事。”韩絮容得意自恃。
入清风院,韩絮容便对这盛夏打理的院子多方埋汰厌弃。
“碧落,你说那王妃是个怎样的人,能让王爷将她弃在这冷清的院子里啊?”韩絮容的笑容又是做作又是刻意。
“定是不如小姐您美丽动人,得王爷欢心。”碧落迎合道。
康乔无声,只是在前方带路。
默雪大老远就听到韩絮容对盛夏的数落和贬低,气愤得跑回房中告诉盛夏。
“她来了,怕是来者不善,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出去散个步!”
盛夏二话不说就飞跑出房门,岂料,与迎面而来的韩絮容撞个正着。
“这是哪来的莽撞丫头,怎么有资格伺候王妃呢?”韩絮容上来就语出不逊,满目敌意。
“奴婢见过王妃。”康乔行礼道。
“不必多礼。”
盛夏多少有一丝尴尬,但这第一眼,她就确定韩絮容不只是来者不善,恐怕以后在这府上,她会不得安宁了。
“原来这就是王妃啊,是我没看清楚,居然把王妃看做一般丫鬟了。”
韩絮容笑里藏刀,分明是*裸的讽刺,盛夏虽然不注重锦上添花,但韩絮容才是过于花枝招展。
“怎么办啊,这个女人显然就是来找事的,可是我不想惹事啊……”盛夏勉强维持着笑容,道,“你就是新嫁进来的侧妃吧,希望你我二人以后能够友好相处,一派和谐。”
盛夏都不敢奢求太多,但韩絮容既然来了,岂是她一句话就能打发的。
“按理说,我嫁来便应当向王妃请安,只是这几日实在忙于陪伴王爷,王妃也应当知道,新婚燕尔情意浓,这不今日才来,还希望王妃不要怪罪才好。”韩絮容又装出一副柔善模样。
“不怪不怪,既然你与王爷新婚燕尔你侬我侬,你更应当陪伴在他身边啊,我这儿,你有心意就足够了。”盛夏强颜欢笑道。
“还不是王爷,他非得我来向王妃请安,却非如此,我可是一刻也不愿离开王爷呢!”韩絮容又娇羞起来,盛夏却是越发难忍了,被秀一脸恩爱,或者,是萧亦珩刻意让她来给自己难堪。
“这不是请过安了嘛,你快回去陪你的王爷啊!”盛夏的笑容都越发憋出假意了。
“这不成,莫非王妃是讨厌我,不愿与我相处,才将我拒之门外?”
韩絮容主动出击,面对盛夏都戏这么多,盛夏实在不敢想象她在萧亦珩面前会是个怎样出神入化的戏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