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茉自然不是远视，她也不是为了给陈建国和张旭解围。

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一点这么小事儿而节外生枝。

她上辈子卑躬屈膝了几十年，处事向来圆滑，很知道要如何收买人心。

坐在第一排抑或最后一排对她来说根本全无所谓，她有信心，自己并不需要听讲，就可以轻松地考上年纪第一。她真正在乎的是，这才是上学第一天，她以后还要跟这群人同班五年，班里有四十多个同学，如果想要平平稳稳地度过，就最好给这些同班的同学们留下个还算不错的印象。

当然，她的计谋得逞了。

她话音刚落，举起的手还没放下，便听得一旁有人夸赞她。

“哇，好大方啊。”

“原来新同学挺好的呀。”

“这下子第一排的位置让出来了，那我们就又都有机会跟李田同桌了。”

“是呀是呀。”

班里的女生们面露欣喜，议论纷纷，男生们虽然不爱说话，但从他们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一个个垂了垂嘴角，其实也渐渐地少了一些敌意。

陈建国有些犹豫。

“姜茉，你个子那么矮。”

“没关系的，老师，我可以站起来看黑板。”

姜茉坚持。反正她坐的是最后一排，站起来也不别人的碍事。

既然看她这样坚持，陈建国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名单，“那王红梅，你过来吧，你坐李田旁边。”

早自习时间的点名继续。

前面的同学们又开始移动了起来，只有最后一排安安静静。姜茉的前后左右，坐的全部都是差生，她眼角余光一瞥，发现最左侧靠窗的那个位置，还有一个头发短短的女生，正在玩自己的鼻涕。

姜茉知道她，她是隔壁村出了名的傻子。

记忆中，那女生好像也不是天生傻的，只是小时候发过烧，很严重，自此，头脑便不大精明了。

姜茉一时感慨，旁边一道冷漠的男生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你别以为你帮我了点小忙，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张旭靠着墙，扯着嘴角，一脸不屑。

姜茉扭头，静静地注视着身边的张旭。

半晌过去，张旭像是被她看得有点难为情似的，他低头，随意地掏着桌堂，眼神看似飘忽，实际上，是在用眼角余光偷瞄着姜茉。

姜茉挑眉，翻出第一节课需要用到的纸笔，“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坐第一排吸粉笔灰。”

“你少给我装蒜！”

张旭几乎下意识地高声喊出来。

同时，全班的视线都被他吸引了过来。

陈建国竖起眉毛，扔了一根粉笔头过去：“张旭，你上课大喊大叫，扰乱课堂秩序，罚你站一上午！”

张旭瞬间瞪眼，下一秒又没了脾气。

全班的同学都在看着，他捞起桌上的书，悻悻地站了起来。嘴里还嘟哝着说：“行，罚站就罚站。”

大家都知道，在陈建国带出来的班级里，为了不影响其他学生上课，他严格要求触犯纪律的学生罚站，一般都是要站在班级的最后一排还后面的位置，紧挨着垃圾桶以及教室后面的黑板报。

但张旭偏不，他站的位置，就在姜茉椅子的正后方。

第一节是语文课，老师在讲台上讲课，他就用鞋尖踩着姜茉的椅子。要么就干脆踩上姜茉的鞋跟，总之是像多动症儿童一样，一时半刻都难以消停。

姜茉视若无睹，安心上课，她故意一直不理他，张旭像憋着一口气，他就一直不罢休。

终于，一节课结束。

老师走出去，姜茉动了下椅子。

张旭立马逮住机会，将椅子踩了回来。一只手按着姜末的肩膀，阴阳怪气地道。

“怎么？受不了了？这才一节课而已，小丫头，你不是挺能耐的吗？”见姜茉背着身不知声，他说的愈来愈欢，“你受不了我你还装什么大方，你放着好好的第一排不坐，干嘛就偏要给我当同桌呢？”

张旭早就习惯了，他这是第四年上小学，他从来就没有过同桌。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忽地，姜茉转过身，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杯子。

“哦，我刚刚只是有点渴了。既然你一直踩着我的椅子不让我动，那就麻烦你帮我接杯水吧，同桌。”

张旭气急败坏：“你……”

“天太热，凉的就行。”

说着，姜茉将水杯塞进了张旭手里。

张旭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杯，怔愕了两秒。他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生……

“快去快回，一会儿又上课了。”姜茉微笑，好心地提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