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莲刚从野地里折腾回来,行色匆匆。
村里面,家家户户都已经开饭,炊烟袅袅。就他们家灶台是凉的,乡亲们都拿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她。
柳翠莲立起了衣领,加快脚步,暗啐了一口,都怪孙德那小子,死皮赖脸,搞一次就算了,还非要搞第二次。
豆丁长,瞎折腾。
也不知道他平时在家都是怎么伺候他老婆的,连最基础的前戏都不会,一通乱来,根本就没让她舒服。
说起来,柳翠莲跟孙德是同乡也是同学,两个人同龄,一起在镇里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互相知根知底,打小儿便暗生情愫。
柳翠莲长得美,五官标致,天生的一副美人相。孙德模样也不错,个子高,文质彬彬。小时候在镇上,二人一起被戏称金童玉女。
原本是门当户对,谁曾想,十五岁那年,柳翠莲家里突遭变故。她父母在镇上的工作没有了,全家被迫下放到农场生活。
那个年代,被下放意味着什么?大家伙心知肚明。
孙德跟她断了联系。柳翠莲也不伤心。
她随即快刀斩乱麻,很快,便搭上了临村的村长姜万宝。姜万宝天生丑相,年纪也不小,但那时候柳翠莲娘家没钱,穷得叮当,结婚之后,一家人吃穿用度全靠姜万宝。
即便结婚七年,柳翠莲始终看不上那没出息的糙汉,但也绝不能败露了自己的风流事,否则,她一穷二白,靠什么养活自己。
……
“呦,小婶婶,这是刚从地里回来呀?”
村东头第五户,是姜万宝他侄子的家。侄媳妇刚吃完晚饭,眼看天要下雨,正站在院子里收衣服。
柳翠莲闷着头,随意地“嗯”了一声。
侄媳妇接着问:“怎么这么晚?”
“去地里薅草去了。”
柳翠莲早就想好了对策,回答时,脚也不停,疾步匆匆地绕过一条土路。
一棵百年的槐树就种在这条土路的拐角,这里是村里人的必经之地,平日里,傍晚时分,这里定要聚集许多爱嚼舌根的三姑六婆。但今天因为要下雨,人们都早早地散了,树下更凉,风也大,柳翠莲拢紧了衣服,闷头绕过粗壮的树干,忽然……
“哎哟!”
姜茉撞进了柳翠莲怀里。
柳翠莲急急地扶住她。待看清人,霎时拧眉:“姜茉?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妈,我爸他……”
柳翠莲一脸紧张:“你爸死了?”
姜茉怔了一下,摇头。
“没有。”
“没死就行!一惊一乍的,吓唬我干嘛?”柳翠莲撇嘴,推开姜茉,自己顶着风继续往前。
姜茉瞪着她的背影,目光一厉。
心思一转,忽地又坐到地上,抓起一把黄土,扬洒到空中,两条腿使劲儿地扑棱,嚎啕大哭。
孩子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直教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街坊四邻都探头出来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柳翠莲一回头,正迎上侄媳妇关切的目光,她无奈,哼了一声,跺着脚走了回去。
小丫头正坐在槐树底下,泪流满面。
柳翠莲蹲下身,拗了一把她的大腿根。
“姜茉,丢不丢人?干嘛啊?全村人都在看你,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呐?”
姜茉不哭了。一是为演戏,二是真疼。
“妈,家里出大事了。”
“什么事?”
姜茉擦擦眼泪,趴在她耳旁嘀咕了两句。
“什么?!你说我的金……”
柳翠莲惊嚎一声。恰巧,天空中一道闷雷响起,掩盖住后半句话。
村里人满脸好奇,还没看完好戏。柳翠莲却心道这事儿不能声张,连忙拽起姜茉,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继续谈话。
……“你说的是真的?”
“对啊,你是我亲妈,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茉茉一整天都在家里守着,就等着吃猪皮糖,那个木柜子没人靠近,家里也不可能进贼,所以,那金戒指应该是被妈你带出门了吧?妈,你快别闹,拿出来,我爸可着急了。”
说着,姜茉便欲上前,抓柳翠莲的双手。
柳翠莲吓得连连后退。
姜茉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妈,你干嘛呀,你快拿出来呀!”
柳翠莲摇头,看着自己素色的双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反复地回想,依旧一无所获:“我记得,那……那戒指不在我这儿……”
“不可能,都有人说看见了呀!”
“谁?”
“就治保主任家的张婶。”
“张婶?”
“对呀。她下午出村摘果子。妈你这么晚才回来,那你应该是一直在野地里忙吧,你薅草,她去摘果子,难道你没碰到她吗?”
……
柳翠莲微怔。
有吗?张婶?这,她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