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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天传 第三章、星辰偏振之状(7)

“磁感图。”阿伯莱尔一眼便认了出来。

“不错,就是磁感图,这上边展示的是这附近的地磁模型,它揭示了让我们与世隔绝的罪魁祸首——一场严重的地磁异常。估算半径能达到六十公里以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言刃问。

“应该是从我们到来之前就开始了,今天是第一次到奥尔洪岛取样,那里太远了,才使得信号最终中断。”

虽然称不上是好消息,但言刃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通信中断的原因找到了,这就意味着西决很可能还是安全的。

绫濑把脚放到了沙发上,双手环抱着膝盖缓缓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宽大的外套让她看起来格外的娇小。miko又跑过来了,跳上沙发睡在绫濑旁边。

“我还是有些担心。”绫濑小声地说道。

言刃蹲下身,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

“我去找他。”他柔声说道,便起身拿了枪朝门外走去。

绫濑抬起头看着言刃的背影,有些说不出话来。

“放心吧,我会带他回来,你准备好午饭就行。”说完便关上了门。

言刃出门后一小时,外面开始刮起风暴来。绫濑从二楼的房间看着窗外,松林间仿佛倒扣了一盆雪。

锡安推门进来,手上端着抹了白桦茸酱的烤白鱼。

“他们吃完了,给你留了一条。”他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虽然是被大家委托了上来安慰绫濑,但把话说得温柔又宽心委实不是他的长项。

本来应该是克里斯托弗上来的,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担任这种暖心大叔的角色本应更加得心应手,但据他所说,他因常年不回家跟大儿子吵了一架,现在还有阴影。

锡安将装着烤鱼的盘子放在床头,轻轻走过去,站在绫濑身边。绫濑抬头看他,眼睛里仿佛盛了一汪清泉,想来回忆总是让人忍不住变得深沉,他也不例外。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还是绫濑先开了口。

“在亚尔基诺,才十四岁的你使用父母的通行证独自出了铁穹,走了几十公里的路,最后饿得奄奄一息倒在铁轨上。”

绫濑笑了笑。

“如果不是你们找到我,我恐怕已经化作西伯利亚的一部分了,或者深埋在积雪里,几百年都保持着死前的样子。”

“其实那样也好,我就时常幻想着哪天能停下来,从此再不用迈开步子,事情太多总让人觉得活得不自在。”锡安轻声说道,可因为看不出表情,所以不知是真这样想还是为了安慰绫濑而现编的台词。

“其实我觉得你是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绫濑偏着脑袋看他,马尾垂在肩上,“虽然第一眼见你你就冷得像块冻过的木头,但有时候即便一言不发,我也能感受到你的温柔。”

“温柔?”锡安语气里终于带了点疑惑。

锡安只有在面对最信任的人时才会显露出一点情绪,一个是尼尔,另一个就是队长言刃,偶尔也包括绫濑。大家都知道这一点,却也不能多说什么。

“你知道吗?当我听到父母死讯的那一刻,我真的很难过,我想出去,也只是想见他们最后一面,但几乎所有能求助的人都不在身边,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在死亡的笼罩下心惊胆战,可能还不比我好到哪去。但当时就是觉得,我就是这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了,我失去了我最喜欢的和最喜欢我的两个人,就等于失去了全世界的喜欢。”

“可当我遇到你们的时候,我又觉得,这世界上还有能留住我的东西,突然就不想死了。”

“这么草率么?”锡安说道,正常情况下他应该轻声笑笑再问这句话,现在听起来倒像是责备。

“很多事就是这么草率就决定了,不是没时间细想,而是某个瞬间突然就觉得无比的难得。做什么样的决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在此刻做出这个决定,这样无论后来多少次回想,都不会觉得后悔。”

“是这样的么?”锡安若有所思。

“一定是这样的!”绫濑坚定地回答,笑着眯起眼睛像弯弯的月亮。

本来是来安慰绫濑的,现在倒像是被绫濑安慰了,想到这里,锡安在心里无声地笑笑。

“队长一直很照顾我们,我能看出来的,虽然他嘴上不说。”

绫濑对着结满冰花的窗户哈气,窗户立刻变得朦胧起来,融化的冰水顺着玻璃上的纹路缓缓流下,好似雪落在窗户上的眼泪。

她又想到了西决。

西决相比队长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或者说,跟队长比起来,他们所有人都只能算是普通人,如果不是队长,他们已经死过无数次了。

她努力思索着该如何描述西决这个人。一面不由得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西决,一面又觉得自己此刻的举动好似在缅怀死去的战友,有些不太吉利,便想要打住不想。

但努力过后发现不思考比思考还要难。

“担心西决么?”锡安突然问道,绫濑吓了一跳,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哈,怎么会?也不是特意要担心啦,他总是让人担心不是吗?”

心虚让绫濑脸红到了耳后根。

她长出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想起了以往的种种。

印象最深的还是第一次见面,在基地外清理战场那次,尚还是个陆军新兵的赵西决,猛地扑到她跟前来了个平地摔,抬头后瞬间便又低下了头,红着脸僵在原地。

她当时穿着jk制服,及膝的百褶裙迎着赵西决冲刺带起的风片刻的翻飞,白皙干净的大腿美好得像是阿尔卑斯山的雪。

如果不是她那仿佛要杀掉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男人般的眼神,赵西决还能早些从她的裙底爬起来。

或许也就不会受到暗能的感染了。

赵西决眼神无辜地摊开手,手掌上是一根被纳米碳钢刀平滑切下的利爪,温热的鲜血将原本暗淡的利爪染得猩红又艳丽。

“刚刚…………快要踩上去了,会受伤。”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真是个傻子,绫濑又气又难过地想,居然能紧张到因用力而被利爪割破了手掌,而且开口提醒一下不就好了吗?突然扑过来跟个色狼要偷窥裙底似的,差点就一脚踩上去了。

然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天赵西决偏头的瞬间看见她,便如纳西索斯看见了水中的倒影,已然不可抑止地溺死其中。

“他就是个傻子,有什么好担心的。”绫濑小声说道,锡安装作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可绫濑已经捂着脸趴在窗台上了,耳朵红得像是要烧起来。

尼尔在门口望了半响,此刻苦着脸悄悄地下楼去了。

“怎么样怎么样?飞鸟酱有开心起来吗?”瓦列里立刻便忍不住问道。

“呆子!飞鸟酱也是你叫的?”尼尔正心情不畅,“开心得很呐,不知道锡安那小子说了什么,绫濑笑得趴在窗台上直不起腰来。”

“那不是挺好的嘛。”克里斯托弗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跟众人想的倒不太一样,尼尔刚刚经历了日常失恋的其中一次,正处在人生无望的初级阶段,此刻无论跟他说什么都只会得到假笑男孩的标准假笑一张。

风雪将木门敲打得啪嗒作响,即便是村里唯一还完好的房子,经历了上百年的搁置也处在年久失修的状态,好在这家的原主人似乎财力尚可,极富远见地修了红砖房而非当地流行的小木屋。某些建在潮湿洼地的木屋已经烂成了积雪下的一堆黑土。

“也不知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马修看起来忧心忡忡,这个美国大汉身材健硕,心思却格外的细腻,像这种类似小说中伏笔兼转场的话也多出自他的口中。

“队长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问题啦,人又好,因陀罗会保佑他的。”迪让一边撸猫一边回答马修,这个祖籍印度的美国人从未见过西伯利亚森林猫这样可爱又酷的物种,相比之下美短的魅力就大打折扣了。和他一起对miko上下其手的还有阿伯莱尔和约书亚,众人都没想到像阿伯莱尔这样的闷葫芦居然还有这种隐形嗜好。

三个壮汉用了可能是生平最轻柔的力道抚摸着miko,可马修还是在阿伯莱尔的手上发现了一小撮棕色的绒毛。

“队长可没有宗教信仰,你们印度教业务范围这么广的么?还有为什么保佑队长的会是一个雷神?我倒是觉得你这个从没做过一次礼拜的假印度人口中的什么陀罗还没有索尔靠得住。”马修毫不留情地吐槽,反正每次不管他说什么迪让都一副万事大吉的样子,说好听点叫随和,不好听的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虽然嘴上这么说,马修却也赞同迪让。包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对队长有着绝对的自信,在他们心中队长就是战场上的神,没有他杀不了的异种,他们一路至此光沿河就杀了几十只一阶到三阶不等的异种,其中大部分的血都沾在言刃的刀口上。

虽然主要原因是因为去年的亚那湾行动出了点岔子,基地极力护犊子,却还是在上个月迫于联合国老头们的压力给他们下了处分,导致他们至今无法动用源核作战。但无伤大雅,关起门来骂爽了之后,他们就当是特殊训练了。

所以虽然此刻队友下落不明,窗外暴雪肆虐,暗能又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们的身体,这帮刀口舔血的大汉却还能正常地笑闹,该吃吃该睡睡,该撸猫的撸猫。

“你多久没回家了?”尼尔突然凑到正在给磁轨炮外壳上油的克里斯托弗身边,克里斯托弗知道他是心情不好想找人聊聊,这种事每隔一两天就会有一次,大多数是在被绫濑和西决无意中灌了一嘴糖之后。可队里的单身狗那么多,他还算比较年轻的。

“两年了吧,上头一直不给批假,还塞了一堆任务给我们,儿子说今年再不回去就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话说咱不是一个队的嘛,你莫不是在耍我?”克里斯托弗眉锋一挑。

“放松点啦,我已经很尴尬了你让我找点话题好嘛?”

随着一声巨响,木质的大门突然洞开,肆虐的风雪立马灌了进来。

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出现在门口,看上去像是在喜马拉雅山间步行归来的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