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

杨群大惊失色，何曾想到李清会来此一出，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下去，还未等自己长刀砍到，其拳头必然先至！虽说此子不过是一凡人，力道却是格外的大，瞄准的又是最为脆弱的脖颈，遭此一击，自己是否还存有意识则未可知！

必须要撤！

正当杨群欲要抽身退走之时，心底又有一抹闪过，他紧蹙眼神里似有犹豫。不，不能就此退开！

倘若自己抽身，此子定会乘胜追击，那样又与方才有何区别？若只是如此倒也还好，最多也就是重新调息。但问题在于自己才堪堪退开，正是全身力量难以催动的空档期，比之方才更是远远不如。对方却是蓄势待发，此消彼长之下，自己很可能就此陨落！

兴许是因已至生死关头，杨群思绪转动不知比往常快了多少倍，竟是在这电光火石之刻考虑良多。

只见其目中闪过一丝坚决，稍微偏了偏头，手中长刀竟是去势不减！

而另一面，李清正处于一个放空自身的状态，伸拳反击也是下意识地行为，并没有考虑失败会如何如何；此刻更是如此，即便长刀已至身前，左拳却未见有丝毫停顿！

二人都斩断了自己的后路！

“砰！！”

终于，一道碰撞声响起，好似骨与骨相碰。

一股火辣辣地疼痛自脖颈上传来，杨群只感全身的神经都遭受到刺激，意识有些模糊，手中长刀似要落下。

决不可！

他猛地咬牙，双目恢复了一丝清明，能修至炼气毅力又怎可能差？却见长刀带起一阵破空声，狠狠划过！

只听“唰”地一声，仿佛豆腐被切开。

一刀已中！！

夜空中，一线鲜红飘洒！

李清先是感觉拳头酸痛，再是发现腰间犹如被火灼烧，疼得他差点喊出声来；身体再难坚持，右臂持枪，左臂捂着左腹，一连后退数步。

呲着牙，一眼望去。杨群已是“轰”一声倒在雪地中，一动不动，不知生死。再看腰间，已是有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其血流如注，染红了一线冰雪。

好痛……

李清咬牙，额前滴滴冷汗冒出，欲要上前查看，却很难发力。莫说上前了，哪怕只是这么站着，也已经耗尽了全力。

忽地，杨群身躯微微颤动。

莫非他还有意识！李清心下大骇，炼气士竟强悍如此，即便是脖颈遭受重击也还有余力么！

却不知，方才转瞬之间，杨群还微微侧头，避过些许，否则此刻定已不省人事。炼气境再强那也有极限，脖颈如此受击也难承受。

不过因有所躲避，李清力道又有限，此刻杨群还存有意识，只是浑身发痛，难以发力，更别谈站起了。

看着杨群的身躯微微发颤，李清大感不妙。又见其迟迟未站起，稍稍松了口气，立时将长枪化为拐杖，撑在雪地上。

此刻要想再次下手已不可能，为今之计只有速速逃离此处。至于出城之事，只好再行考虑。

“小贼休走……”

李清刚转过身，却听身后传来一声低吼，心下大惊，这是什么怪物般的毅力！虽说声音不大，但竟还能出声！

当下哪还敢再做停留，以长枪作为拐杖，撑地朝前走去。

忽地，只听杨群再次吼道：“小贼休走！”声音越发清晰，仿佛离自己更近了几分。

莫非他还追来了不成！

李清心中叫苦，暗骂炼气境怎会如此变态，欲要转头查看，却发觉已然力竭，再难有任何动作。手中长枪哪怕是撑在地面上，也是微微颤抖，似乎随时会就此倒下。

耳边传来破空之声，想是那杨群挥动了长刀——我今日将要命丧于此？

徒然，后脑上传来一丝温热，像是被泼了热水，却又有些黏稠。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清心下纳闷，就在这时，似芒刺在背，危机感爆发而来，异变突起！

“嘎吱！！”

一声脆响，只感有异物撞击后背，剧痛袭来！

喉中温热，已然喷出一口鲜血，却因脸上裹着布匹，血液全沾在脸上；旋即，整个人已朝前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鼻梁正撞上面前那被冰雪覆盖了的房屋，朝前的冲击力戛然而止，鼻梁却疼痛难忍。下一刻，李清便倒在雪地上，四仰八叉。

夜空映入眼帘，一片漆黑，不见繁星。哪怕是月亮，也似乎渐渐被遮掩，月光一点一点消失。旋即，入眼的便只有黑暗，再无其他。

好似一只没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来。

李清面对夜空，全身力竭，除却正在微微起伏的胸腔，连小拇指也难以动弹。只感觉脸上温热，后背发麻，五脏俱痛。腰间伤口也还未愈合，血液一点一点流出，生命仿佛正在流失。

而长枪，此时也已不在手中，不知被震去了哪里。

忽地，一个身影站至身旁，低头望着自己。

这并不是他所看见的，这是他所感觉到的。

此时因没有月光的点缀，李清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但却能清晰感受到，有人就这么站在自己身旁，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像是在观察自己。

这是一种很难用言语形容的感觉，但李清此刻的感受格外清晰。

身旁，的确有人。

忽地，半空中的黑暗正在飘散——是云朵还在移动。月光也在此刻一点一点恢复，洒在身前。

果不其然，自己身旁正站着一个男人。

那人一头碎发，此时正低垂目光，与自己四目相对。其眼神平淡，很难让人看穿他正在想些什么，面色却是格外苍白，仿佛身患绝症。手中还拿着一柄匕首，匕首沾着红色，似是鲜血。更令李清震惊的是，此人竟身着一身暗红色长衣！

怒火自心底宣泄而出，李清狠狠咬牙，像是要将牙齿崩碎了一般。欲要起身，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你…给我…死……！”

李清咬着牙，艰难开口，声音低沉。

却始终难以起身。

身体已经濒临崩溃。

却见红衣人面带不解，嘴唇蠕动，像是说了些什么。但李清此刻已听不清楚，只感脑袋昏沉，意识模糊，随后，眼皮垂下，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