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退,夜至。
黑暗笼罩着北城。
今夜比昨夜更为幽静了,毕竟白日里雷英动作太大,其去小巷里探寻之事人尽皆知。皆道逃犯已然出现,定要小心行事。
然而北城居民人数颇多,又怎么可能统一口径。
有人道:“恐怕是逃犯已经下手,那小巷之处有人遭其毒手。”
又有人道:“倒也不见得罢!兴许是有他人趁此作乱呢?”
总而言之,众说纷纭。
不过这一切,其始作俑者并不知情,此刻还静静坐在地牢之中。
李清闭着眼,欲要引导体内气息,奈何他怎么尝试也毫无作用。试得久了,反而会感到胃内空空,有些饥饿。
这地牢内的伙食极差,一碗白米稀饭,再拌几块萝卜便是一顿饭。且仅在午时来过一次,现在入夜,李清早已饥肠辘辘。
要知道,李清平日里饭量极大,三四碗白饭还不够,要再添两三斤牛肉,否则难以饱腹。如今只吃上这么一碗,哪里会不饿?
好在在牢内倒也不用行动,消耗相比而言小上许多,不至于饿得难以行动。
当然,说伙食差,仅仅只是说李清——就像他对面那厮,此刻正手持鸡腿,大快朵颐,没有半点犯人模样。
就在刚才,送饭小卒端着吃食进来。李清本以为会有自己一份,可那小卒竟将盘子放在对面那人牢内就走了。哪怕是李清心性良好,也差点发怒。
只得静静打坐,平息情绪。
至于那些散发着恶臭的排泄物,早在午时便被这小卒清理带走了。
“诶你都这样…这样坐大半天了,干…干什么呢?不饿啊?”这时候,对面那人一边吃着一边开口,口齿不清。
自午时这人起身后,这人便一直如此,时不时便会开口,絮絮叨叨。
刚开始李清还会有些不耐,但被念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已能将其话语放在耳边,不塞入脑袋。
而且这人一直说,也不算是坏事。起码李清已经知道此人名为殷丛,正是北城副城主。至于旁的消息,不听殷丛提及。
此刻,殷丛不知是看不出李清不会搭理他还是就是在自顾自说,他咬了一口鸡腿,一边咀嚼,一边随意开口:“老子在这待了十天了,别说人,就他娘的鬼也没有,那送饭小厮也不搭理老子,简直要把老子闷死。诶,见你年龄不大,耐心倒是挺好,饿着还能打坐这么久,想必武功不低吧。”
顿了一顿,他扒了一口白饭,也不管李清有没有回答,又接着道:“你说咱做个交易罢。你说你也饿了,我也闷了,这么多我也吃不完。要不然你吃点,陪老子聊会天?”
说完又在扒饭,一扒便是一大口,没有留饭的意思。显然殷丛只是随意说说,连他自己也不信这有耐心打坐一天之人会经不住这点诱惑。
不多时,已见碗底。
忽然间,一个声音冒出。
“可。”李清双眼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直勾勾盯着殷丛。
“我……你!”殷丛嘴里的饭还没咽下,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清,这小贼竟然真的同意了!
他连忙将手中瓷碗和那半根鸡腿递出。
只见李清低眉瞧了一眼,又缓缓闭上。
殷丛也瞧了一眼,碗里只剩下几粒米饭——至于那半根鸡腿,上面还余留着自己的口水。
“你他娘的是不是在耍老子!”殷丛怒骂,半根鸡腿脱手而出,从李清身旁划过。却是没有真的砸中。
李清置若罔闻,姿势一动不动。
以他的性格,自是不可能去戏弄殷丛,刚才他是真的动了念头。毕竟饿着肚子,连意念都不可能集中,又怎么可能静心修炼?
而殷丛要的不过是外面的消息,这点消息也不是秘密,待他出去后定会知晓。要是能换一顿好饭,倒也未尝不可。
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若是殷丛知晓李清心中所想,怕是会气得说不出话来,冲出去掐死李清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他娘的有这意向就不要像个雕塑一样好不好?谁能看得出来!
殷丛自知不能拿李清怎么样,只是“咣”一声将瓷碗放在地上。用力不小,似乎有意让李清听见。
奈何,李清还是一动未动。
不多时,殷丛又开始絮絮叨叨,说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最后,他抬眉看了李清一眼,无奈地撇了撇嘴,躺倒睡下了。
又在此之后一个时辰,李清缓缓睁眼。
他有些郁闷,如此尝试一天了,别说真气,就连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感受不到。无论他怎么尝试,都只能下意识地引出劲力,也就是“内力”。但依照凌觉云所说,这远不是所谓“真气”。
要踏入炼气一门果然不易。
李清摇了摇头,背对着殷丛,沉沉睡了过去。
……
日落又升,转瞬之间,已是七个日子过去。
自李清被关入地牢,已过去了七天。
北城街道愈发萧条,每日有官兵巡逻,众多江湖人士也四处查探,众客栈的门房时不时就会被敲响,许多商人干脆闭门停业,要等此事过去再说。
然而,无论官兵与江湖人士如何查探,也再寻不到红衣人的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甚至有几日,就连三皇子也亲自前去查探,奈何无果。
却说北城地牢。
李清已如此打坐七天,每天除了午时用饭和夜里睡觉便一直是如此姿势。时时刻刻感受着体内气息,可无论使用何种方法,也感受不到任何跟“真气”有关的东西。
至于殷丛,每天夜里都会分些饭菜给李清,而李清则会说上一两句。比如,今日说三皇子来此是为何,明日说逃犯的特征。前几日殷丛还听得饶有兴致,可到后来,再受不了李清这一两句,干脆不分饭菜了。这也导致李清夜里精神难以集中——不过集中与否对李清都没有什么区别了,如何努力也始终摸不到炼气的门槛。
就在这一日,李清如往常一样打坐在牢内。
殷丛已用完了饭菜,香气还未散去。
“我说,我知道你在干嘛啦!”殷丛像往常一样开口,内容却是勾起了李清的兴趣。
此刻李清肚内空空,无法集中,殷丛的言语在耳中很是清晰。
忽然间,只听“蓬”的一声,殷丛那粗犷的声音紧跟而至。
“你是在尝试炼气是吧?要不然你将牢外之事一一道来,老子亲自教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