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说什么?”
那仆人已经抖成了一团,就连上、下牙都开始不停在打颤。他本来就是王府中最普通不过的粗使杂役罢了,平日里就连襄王的面都见不到,如今骤然直面暴怒之中的襄王,早已经是骇得肝胆俱裂,根本就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襄王见此心中怒火更胜,直接是将那名仆从扔到地上。就在此刻,一道藕粉色的身影从内宅中跑了出来,就在差一点要扑进襄王的怀抱中时,被襄王给扶住了身子。
襄王低头看了一眼,这才认出来人正是自己妻子的胞妹,陈玥儿。襄王此刻纵然是有滔天的怒火也不能是向着陈玥儿发。还未等襄王开口寻问陈玥儿,陈玥儿便是张了口。
“姐夫,我今日晌午的时候还在和姐姐饮茶赏菊,怎么到了下午便找不到人了啊?”
言语间,陈玥儿已经是泪流满面,哭得好不可怜,就像是真心实意地在为自己失踪的姐姐而担心不已。
“你也不用担心,本王定会将王妃和世子平安无事的找回来的。”
襄王草草地安抚了陈玥儿几句之后,便步履匆匆地去找府中的管事了。襄王此刻已经是下定了决心,就算是要将夏城给整个翻一遍,他也是要将自己的妻儿给找回来。王妃是他认定了要与之共渡一生的人,他是不会轻易放开自己的手。
等襄王一离开,陈玥儿哭着回了自己的房中后,便立刻是换了一副表情。伸手接过墨染递来的帕子,陈玥儿将面上的泪水给擦了干净。然后,又拿起了一面铜镜,左右照了一下,这才娇声问道:“墨染,你说我方才哭得美吗?”
“小姐花容月貌,哭起来自然是分外惹人怜爱。”墨染一边替陈玥儿整理着仪容,一边笑着说道。
陈玥儿放下手中的镜子,微微撅着嘴说道:“但是方才王爷可是一眼都没有多看我,甚至最开始我要扑进他怀中的时候,他还推开了我。”
墨染这时却就没有去接陈玥儿的话,墨染了解陈玥儿就如同了解自己的手足一般,她知道陈玥儿如今说这话并不是为了抱怨,而是还有后话在等着。
果然,陈玥儿随即又说道:“啊,墨染你知道吗?我现在只要想想,如此痴情专一的男儿在日后会成为我的,我的夫君。我便觉得欣喜得快要疯了。”
陈玥儿说着说着,面上便渐渐透出了一抹春色,正是少女怀春时的样子,衬得她眉眼越发多情。
墨染慢慢地梳理着陈玥儿的发丝,笑着说道:“那小姐日后高兴的日子,可是要多得数都数不清了啊。”
“那是自然。”
这天夜里,襄王府的众人一夜未眠,都在四处寻找着襄王妃和小世子的下落,就连襄王也是在彻夜未眠的寻人。
就在整个襄王府都处于慌乱之中时,一个纤瘦的的身影在子时时分,动作轻巧地从襄王府的外墙翻了出去。几个纵跃之后,便融于浓浓的夜色之中,不见了身影。
此时,一条寂静无人的暗巷之中,突然是多出了两个不速之客,月光照在其中一个相对娇小的人的脸庞上。若是此刻有襄王府的人出现在此处,恐怕立刻就会认出,眼前这个人就是陈玥儿的贴身婢女,墨染。
“怎么就你一人?丁二呢?”此刻的墨染面上、声音都冷硬得像是一块石头。和在陈玥儿身边的样子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丁二被抓了。”站在墨染对面的人哑着嗓子说道。
墨染的眉头在一瞬间就皱了起来,“被抓了?何人做的?是事情败露了吗?”
“丁二是被沈家人抓住的。我当时未和他在一处,事情到底是如何我也不知。不过,沈家人似乎并不知道襄王妃的事情。我探查了一圈猎场,王妃和小世子如今已经是坠崖身亡了。”
墨染在听到襄王妃和小世子已经坠崖身亡之后,眼底滑过了一丝满意之色,不过她随即极是慎重地问道:“丁一,你去崖底看过了没?”
丁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那是一处断崖,根本就下不去。就算是能下去,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尸首也是不知道会落在哪里。”
“王妃和小世子就这么死不见尸的反倒是让我觉得不安。我总是觉得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似乎是有些太过于顺利了。”墨染喃喃自语道。
片刻后,她对丁一命令道:“你这几日去查一下沈家人今日为什么会出现在猎场。行事小心些,可别和丁二一样被沈家人给抓住了。”
说完这话,墨染便向着巷子外走去。她虽是趁着襄王府混乱的时候跑出来的,但是时间长了,难保不会有什么心细之人注意到她不见了,所以墨染必须快些回去才行。
就在墨染已经走到了巷子口的时候,之前一直像是一个傀儡木偶一般的丁一却是突然动了。他上前走了两步,开口问道:“那丁二怎么办?”
墨染闻言停下了脚步。此刻她正站在巷子口,往前一步便是洒满月光的街道,往后一步则是昏暗的暗巷,墨染现在就是站在这光与影的分界线上。她没有回头去看丁一,只低声留下了一句“丁一,你明白主子的规矩”后,便迈入了街道,踏上了返回襄王府的路。
丁一在听到墨染的那句话之后,眼中闪过了一抹痛苦的神色。不过,这份痛苦很快就被压制到了眼底的深处,不再显现。
襄王府这天是折腾了整整一夜的功夫,整个夏城都被襄王府的人给闹了一个鸡犬不宁。与此同时,沈家的这天夜里过的也是不太平。
沈母是万万没有想一,不过是短短一天的功夫,她的几个孩子往家中带回一个襄王妃和小世子还不够,又带来了一个被捆成粽子似的黑衣蒙面人来。
这边沈沛也是没想到,他都是特意走了家中的后门,还能是被自己的母亲给堵了个正着。他下意识地一个甩手,便将他扛在肩上的人给直接摔到了地上,低头不敢去看自己的母亲。
倒是可怜了丁二,本来已经是迷迷糊糊得快要醒过来了,被这么一摔是又彻底地昏厥了过去。沈母本也是发现了沈端和又是偷偷跑出去了之后,这才亲自来这儿堵人,却没想到没堵到沈端和,反而是堵到了沈沛。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母跟沈父夫妻多年,多少大风大浪都是见过了,所以此刻倒是没有被这黑衣人给吓到。
“娘,这事等父亲回来再说,事情不小。”沈沛低声说道。又用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丁二,接着说道:“这个人想要杀平安,但是又打不过平安,正好被我和大哥遇上了,就抓了活的。”
晚上,待到沈父归家之时,沈家全家人都已经是聚在了一起,只等沈父了。
沈父一看便知,这是自己的孩子们查出什么事情来。于是,一落座便张口问道:“老大,你和老二查到了什么?”
沈临立刻回答道:“父亲,不是我们查到的,是平安。”
沈父的目光立刻转向了沈端和,沈端和立刻是将自己在猎场上遇到的事情,全部都原原本本地说上了一遍。听到一旁沈母是心惊不已,手中的帕子几乎是要被她给扯成了碎布条。沈父似有所感地握了握沈母的手,全当作是安抚了。
沈端和描述完当时的场景之后,很遗憾地说道:“可惜,当时没有看到那块藏蓝色的布料究竟是什么。”
沈父宽慰道:“平安,你在这个年纪就能如此应付自如已是不易了,不必自责。”
“嗯。”沈端和点了点头。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接着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同蒙面人交手的时候,他用的是剑,可是有几次他使出都不是剑招,而是刀法。用剑应该只是为了掩饰罢了。”
在场的众人除了沈母之外,都是变得面色有几分凝重。要说习武之人一通百通,那倒也是不什么虚言。就像是沈家人虽然是善于刀法,但是斧钺刀叉十八般兵器也是都能上手耍上几招的。可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是知道,使用称手的兵器和用不惯的兵器之间差距是有多大。
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死士,不惜换掉自己称手的兵器来掩盖自己的身份?
就在沈父还想再向沈端和寻问一些细节之事的时候,房门外突然是传来了沈父亲兵的声音,“将军,襄王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