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侍妾,孙侍妾。”温雪波看着孙月慢慢变得惨白的脸色,她笑而不语。
“啊?”孙月雯一接触到温雪波似笑非笑的目光,差点把手里的茶盏打翻。她吸了吸气,平息声音道:“王妃早些歇息吧,妾身先告退了。”
“孙侍妾这就走了?莫不是忘了前两日我嘱咐你抄写女训一事 已隔这么几日,想来也抄好了吧?”
“这……妾身近来身子不爽,还没有抄写完。”孙月雯支支吾吾地回道,其实她一字未写,她觉得,就算她不写,温雪波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砰”温雪波突然重重地把茶盏放在梅花小几上,脸色严肃沉重。“你是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孙家的规矩就是教出你这般没有尊卑的女儿,我倒想去请教请教。”
“王妃,妾身只是身子不爽,并未懈怠。”孙月雯不服气,但也只能憋着,俨然欲泣地道,当真是梨花带雨。
但温雪波可不吃这一套,她瞥了孙月雯一眼:“孙侍妾这话,是在说我小题大做,那好,我便去王爷那儿请示请示,亲自教导孙侍妾礼仪。”到那时,孙月雯落到她手里,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显然,孙月雯也想到了这点,她急忙道:“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王爷了 妾身抄就是了。”
“看你也是口服心不服罢了,既如此,你便多抄三遍,隔日请安交来,以儆效尤。”说着,温雪波摆手让她下去,不想再多说什么。
孙月雯敢怒不敢言,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她不敢再逗留,急忙行了礼退出来。
“王妃,那孙月雯一看就是做贼心虚了。您真该直接把那香炉给她送去,让她自食恶果。”妙音一心向着温雪波,孙侍妾一走就气不过地道。
温雪波好笑地看她一眼,真觉得这么单纯的妙音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也不容易。
“若是我明目张胆地把那香炉给她送去,你说我们这王爷会怎么想。还有……”她望着妙音,平静地道:“你以为王爷真不知道这香炉上有毒?”
“王爷……王爷知道!那他以前为什么不说,还那么宠爱孙侍妾!”妙音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愤怒和不解。一想到当王妃被香炉上的毒药折磨得病痛难治时,王爷那冷冰冰是态度,妙音打了个寒颤。
温雪波望着轩窗外明媚的阳光和盛夏时节浓墨重彩的绿,眯起了眼睛。她语重心长地头也不回地转入里室,头也不回地对妙音说:“妙音,你要记得。在这儿,女人不过是男人可有可无的附属品罢了,若是生在平常百姓家,或还能找到一如意郎君一生美满。可生在帝王家,那便永远不能奢求这虚无缥缈的东西,父兄皆能戮,况一女子乎?”
温雪波说这话时,走在她身后的妙音看不见她的神情,可妙音望着王妃寂寥挺直的背影,想着,王妃也是希望有个良人的吧,只是王爷那般薄情的人,怕是……
但,不管如何,她都会一直陪在王妃身边的!妙音快走几步,走到温雪波的身旁扶住她的手,展开笑颜。
“……”温雪波看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妙音,突然玩心大起地捏了一把她的脸。
“王妃!”从不知道端庄的王妃还会这样的妙音眼睛瞪得像猫儿眼一样,她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守门的小丫鬟进来,行了个礼禀报:“请王妃安,院外秋侍妾来了,说是来请安。”
“这也不知怎么了,都扎堆来请安来了,你去叫她进来吧。”
“王妃,这秋侍妾这时间来做什么?”
“来请安吧,她不都说了。”温雪波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斜斜靠着松绿色的引枕。妙音蹲下身捏着拳头给她捶着腿,半信半疑。
片刻后,小丫鬟带着秋侍妾走了进来。
秋侍妾并不得宠,只因是第一个教导玄悉懂人事的,才抬做了侍妾。因此,穿得也朴素些,藕荷色的襦裙,头上斜插三支银簪,倒也是个清秀美人。她一来就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请王妃安。”平时侍妾请安,都是半礼福身,她这大礼,却是过了。
但温雪波眉头也没动,只是说:“秋侍妾行这般大礼,可见其诚心,赶紧起来吧。”
秋侍妾抬起头,恭敬地道:“王妃 妾身有事相求。”
从她一进来就行大礼开始,温雪波就知道她就是有求而来,这时听她说了,温雪波也就顺着道:“这府里大事都是王爷做主,秋侍妾要不去求求王爷?”
“王妃,妾身此番前来,是来投诚的。”秋侍妾言辞恳切地道。
“哦”这倒有点意思,温雪波对着妙音稽首示意,妙音点头,走过去亲自把跪着的秋侍妾扶起来坐在下手。
“王妃,您也知妾身并不得王爷宠爱,这日子过得也颇不顺心。”
温雪波望着一脸忐忑的秋侍妾,放下茶盏:“你要投诚,那孙月雯也是个好去处,王爷对她的宠爱并不少。”这话,是在试探秋意。
“王妃,您才是王爷明媒正娶的正经主子,孙侧妃再不如,也不过是个妾罢了。”秋侍妾说着不着痕迹地恭维了温雪波一下,随后接着道:“妾身愿为王妃的棋子、爪牙,也不要王爷的宠爱,只求王妃能庇护妾身性命,便够了。”
她的话不似作假,从那画里“温雪波”的记忆,温雪波知道她上辈子的下场的确凄惨,玄悉登基为帝后,孙月雯就设计杀了她。既然有人做自己的棋子,温雪波也不会客气。
“既然你真心向我,只要你不作妖 ,我便保你周全。但……”温雪波望着秋侍妾,目光似寒星,她一字一句地道:“若让我知道你脚踩两条船,欺瞒于我,我便会让你后悔今日所做。”
“是,王妃,妾身省的。”秋侍妾又起身行礼。
“好了,下去吧,我也乏了。”
“是,妾身告退。”秋侍妾得到了庇护,心情不错,一路走着还哼起了家乡的小调。但孙侍妾是心情就差多了,她今天又是担心下毒之事泄露,又是被温雪波责罚,怒火燃烧到了顶点 。
“砰!”又一个精美的瓷杯砸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姨娘息怒。”贴身丫鬟翠儿小心翼翼地劝阻,但这对于盛怒之中的孙月雯来说简直不亚于火上浇油,她狠狠地瞪了翠儿一眼,扬手就将手边的另一个茶盏砸向她。
“……”翠儿的额头一下子就见血了,她坑也不敢坑一声,也不敢下去。
看着那缓缓流下的鲜血,孙月雯突然安静了下来,下一刻,她甚至笑了起来。
“姨……姨娘……”翠儿还以为孙月雯被刺激得失心疯了。
“去,把李婆子叫过来,就说我有事儿吩咐。”
“是。”翠儿不敢多问,急忙捂着流血不止的额头出去,不一会儿,就将孙月雯陪嫁的李婆子带来了。
“李婆子,我记得你跟我来王府时,我母亲交给你一些东西,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麝香。 ”一计不成,孙月雯就再生一计,她就不信,这温雪波能次次躲过。
李婆子原先是孙月雯母亲的贴身丫鬟,几十年在后宅,心思歹毒,手段百出,这也是为何孙月雯的母亲把她陪嫁给孙月雯的原因。
她一听孙月雯要麝香,就知道孙月雯想做什么,她笑着道:“有,还是今年新取的效果最强的雄麝香,只要一点,就能让人腹中胎儿化去。”
孙月雯闻言一喜,吩咐道:“你下去把那雄麝香做成香丸,外面敷上薄薄一层香粉,再找个香囊装起来。”
“是。”李婆子也不问这是用来给谁用的,领了孙月雯给的赏钱便下去做事了。
李婆子一走,这屋里便只剩下孙月雯一个,她望着花瓶里盛开得正是娇艳的芍药,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来。温雪波,你不是正得王爷宠爱吗?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只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
这儿发生了什么,远在自己院里写温雪波当然不知道。她现在正看着妙音把膳食一一摆上来,等着已经连来三日的玄悉的驾到。但直到菜都快凉了,也没有人影。
“王妃,我差人去打探一下吧,王爷……许是歇在哪儿了。”妙音道。
她话音刚落,玄悉身边常用的一个小厮突然跑进来,行了礼:“王妃,王爷今晚被娘娘留在宫里了,特意嘱咐小的来跟王妃说一声,让您别惦记着。”
“妙音,去拿十两银子来给小夏子。”温雪波面无喜色地吩咐。小夏子领了赏钱,打了个千遍走了。
即使王爷不来,这饭也要照样吃,妙音招来外面站着的一溜小丫鬟,让她们把东西端下去:“奴婢让人把膳食热热王妃再吃,仔细别闹肚子。”
“让她们别弄这么多上来,用那几道素食就可以了。”温雪波喜食素食,随口吩咐了一句。等小丫鬟都退了下去,她起身对妙音道:“妙音跟我进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两人一走进里室,温雪波就从摆放齐整的黄花梨柜子里拿出她自己绣制的几副绣品:“你明日拿着我的口谕,就说我准许你出府探亲,把这些绣品放到那个女工店里。顺便,也去收一些上好的布匹和绣品。”
妙音接过这些绣品一看,只见各色名贵的绢绸上,绣着她从没有见过的精细极了的花样,瞧着叫让人喜欢:“王妃,您这绣得真好。”她摸着绣品,赞叹不已。
这些花样都是温雪波按照现代的那样样子描出来,自然是这个朝代的人没见过的,其中那副三个圆滚滚的猫儿扑蝶图,更是活灵活现,最是惹女子喜欢。
这,就是温雪波现阶段的一大法宝,比这个朝代的人更开阔的眼界和知识。好歹咱们华国也是拥有上下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怎会被这些超越过去。
且她还别出心裁地在每张绣品的右上角绣了一个花体的雪字,也算得上是一个独属于她自己的品牌,别人想冒充也冒充不了。
要说先前妙音真的对自家王妃开女工店没有底,但现在,气劲儿可足了。她恨不得拍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