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后,天气的炎热一点点将了下来,院子里的莲花也都成了莲藕,好看之后,就成了实用。
初入秋,便有了几分气爽的感觉。
梁国公整个府邸却是热火朝天,府内都焕然一心,一派喜庆,门口屡屡续续的马车抵达,门房应接不暇,还笑脸相迎,小心翼翼,毕竟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小小的下人哪里得罪的起。
二门外,梁国公唯一的儿子正在迎接着来往的宾客,因为年纪不大,便得了一个少年有为的称赞。
梁国公府,可为是一代不比一代,忽然出现一位王妃来,让人有些琢磨不定,毕竟就算不把梁国公府看在眼里,总要看礼王的面子。
来着露个脸,利总是大于弊的。
“梁国公寿比南山。”一声浑厚的声音想起,来人正是长安候,在这京都里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不过绕是如此,也不是梁国公能得罪了,对方一过来,他便面带笑意的迎了过去。
“承蒙吉言,里面请。”梁国公笑着将人往里请,对方也不客气,跟着进去。
眼睛扫过奢华的布置,长安候心中不屑,面上不显,含笑道:“你生辰,礼王爷定是要来看看的,骤时国公可要引荐我,敬杯酒。”
“有机会一定。”梁国公笑容一顿,微微有些尴尬,礼王府虽然回帖说王妃来,可是却没说王爷会不会来,若是不来,那自己可真是没面子了。想到这,心里不由得有几分怨气,女儿就跟她母亲一样,是个木头人,没本事討王爷喜欢罢了,还叫自己跟着丢人。
长安候笑着道:“既然如此,国公忙吧,我自己进去便是了。你我哪用这么客气?”说完,便真的离开了,瞧着热闹的大厅,心里发笑,旁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礼王妃根本不受喜欢,王爷会娶纯粹是因为她舅舅家的人脉,此时能来这所谓的岳丈家中,方才有鬼呢。
男人们都在正厅,女眷们则是在花园里面。
今年的人,比往年都要多一些。
梁国公夫人并不见高兴地神采,因为这些往年不露面只送礼的人得了空去,皆是因为梁国公出了一个王妃,这个王妃是前梁国公夫人留下的女儿,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群女眷各个过来讥讽,笑话她怠慢先夫人嫡女,现在好了,嫡女一朝成凤,她好像一个笑话。她心中冷笑,暗暗道,就好像你们对家中庶女好似的。
“说来说去,梁国公夫人真是好福气,膝下有三个女儿。大女儿是王妃,二女儿长的标志。”长安候夫人含笑说着,还特意看了看站在角落里,仿佛不存在的庶出三姑娘:“就连三姑娘长的都如花似玉,不亏是养在你膝下,纵然小妇生的,也十分的知礼。”
小妇便是妾室的代指,她说的时候极尽刻薄,很看不起三姑娘,可实际上,这是在暗指梁国公夫人,刚刚好,梁国公夫人也是庶出的。
“夫人快别说这群丫头了,说是端庄,其实还不都是老实大劲了。”梁国公夫人的笑容有几分讥讽的意味:“这群丫头太老实,反而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倒是贵府小姐,方才活泼开朗,招人喜欢。”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长安候的大女儿要死要活要嫁穷书生,在被回绝之后,甚至私奔,虽然长安候反应快,给两人办了亲事,但提早生下来的儿子,谁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长安候夫人不咸不淡道:“彼此彼此。”她清楚自己女儿过的是什么日子,全家都拿着当个活菩萨供着,女儿本来就是要低嫁才幸福的,这样也好。
众人瞧着两人唇枪舌战,也不意外,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年都要来一次,只要两人在一处遇见,就没好。
事情若是追溯,都能追溯到未出阁的时候。
可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却也没人出来岔开话题,毕竟这两人在交际圈内,都不算是什么受欢迎的人,只是下定决心,日后还是少来为妙。
谁喜欢一个主人跟客人咄咄逼人的人呢?!
梁国公门外,一些马车开始纷纷避让,在众人让开之后,只见六匹枣红色的骏马拉着马车缓缓而来,身边跟着太监长随,穿着十分的体面,虽然没有十分的华丽,但能感受到那一板一眼下的气势。
这样马车避让之下,款款而来的马车一眼就让门房看见了,这马也是有规矩的。天子规定,诸侯出门四马拉车,亲王出门六马拉车,太子八匹,太子十二匹,以此区分身份贵贱。
门房一瞧便明了,转身跑进二门,禀报此事。
梁国公一听,转头望向身边的大人,那人识趣的表示不用特意招待,思索着进了内厅。
看起来,梁国公府还能在嚣张一时了。
原因都是因为,礼王这人。
宽大的马车里,他懒懒的坐着,身边便是温雪波,她听着耳边的马车声,若有所思的说:“应该快到了吧。”
“可是想家了?难不成是觉得我这个夫君不够好,想父亲了?”玄悉本是不想来的,可是一想想王妃之前受气,可是想起王妃未出阁前受的气,忽然想看看他们再见王妃是何种表情。
“王爷取笑我,明知道……”温雪波斜了他一眼,今日本来是准备自己来的,谁知道他一大清早就送来各式各样的东西,叫自己打扮着。那一盒盒的珍宝,纵然自己看着都眼热。
等着盛装之后,他有一身华贵服饰而来,那样绚丽的金滚边细沙长衫,纵然在王府也没见他穿过。
他要陪着自己回王府撑腰,自己自然乐的高兴,这么帅气的男朋友,相当的能领出手。眼下他说这样的话,温雪波下意识的说道:“妾身的家是礼王府,夫君就在身边,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哪里会想家?这么腻人的话,妾身本是不想说的,偏王爷总爱逗妾身,王爷坏。”
所以说,嘴甜修炼到最后,就是心里下意识的想法。
谎话在心里说一百遍,也就成真的了。
玄悉扑哧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道:“是我傻了,气你做什么,你气着了,心疼的不还是我么。”
温雪波面上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心底直嘀咕,情话技能满分,这种男人轻易驾驭不了。
“有些事,我心里清楚,你不必担心。”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容严肃了起来。
温雪波瞧着他,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也就羞赧的说:“王爷爱惜妾身。”
男人的话, 尤其是这种多偶男,他说的话还是只听一听就好,千万别信,但面上还是要一副深信不疑,无怨无悔的样子。
所以说,女人嘴要甜,心要狠。
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外边传来了声音,梁国公府到了。
“下官见过王爷,王妃,”梁国公站在马车,行礼问安。
车中传来一声男音:“梁国公寿辰,怎么好叫你行礼,免礼吧。”
五雍听见声音,方才掀开帘子,拿出马凳。玄悉下马,回身伸手向温雪波,后者心道还真贴心,于是将手递了上去。旁边早有就准备好的小轿子,妙音掀开帘子,她顺势坐了进去。
本来礼王能来给祝寿,梁国公就喜不自胜,在见自家女儿这般受宠的样子,更是开心的不得了,十分骄傲的引着玄悉从正门进去。
礼王进去之后,抬轿子的嬷嬷方才起轿。不过去的方向截然不同,是后花园,那里方才是女眷齐聚的地方。
花园之中,两位夫人的唇枪舌剑才刚刚结束,急匆匆走来的丫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丫鬟清脆的说道:“夫人,礼王妃到了。”
亲王一品,王妃自然也是一品,场间纵然有诰命夫人,但也没有与品级持平的夫人,于是纷纷起身。
梁国公夫人在不情愿,也得引着众人去垂花门走去迎接。
远远就见小轿而来,尚且没停下,丫鬟婆子便都拥了上去,小心谨慎,又举止的当。
梁国公夫人不屑一笑,有着几分嫉妒,一朝飞上枝头,就以为当了凤凰?
枝头还有百灵鸟呢。
妙音将如意锦缎的轿帘掀开,伸手出来。
温雪波顺势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躬身出了轿辇,一只凤头银鞋的脚迈了出来,凤头鞋的凤头朝后,造成回眸顾盼之势,十分好看。那裙摆随着身形的晃动,像是波纹摇曳一般。
梁国公夫人面带笑容,只是嘴角隐隐有些僵硬。毕竟眼前这个人,和之前的那一个简直是判若两人。
跟在身后的温弱水察觉到母亲的发怔,眉头下意识一敛,随后走了出去,福了福身,然后才热情的笑道:“姐姐回来了,我和母亲都念着姐姐呢。”
温雪波看出来梁国公夫人的惊讶,所以不介意让她看的在清楚一些。她今日为了能闪瞎这位继母的眼睛,不顾头发的反对,硬是戴上了王爷送她的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单单是这一个发饰,就沉重异常,在加上两根水晶银晶御凤钗,更加的华丽和沉重。
“未想王爷也要跟来,便耽搁了一小会儿,迟了。”她嘴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略微欠了欠身:“让母亲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