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琪正要回答,忽见许成左肩肩窝一片黑红,顿时惊道:“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许成却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没事,小伤,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快说!”
秦琪见许成这般说,便也知晓对方应该没伤那么重,当即答道:“我们离开平都县的第一天晚上公子就让我带人悄悄的离开。”
“然后我们五十多人分作几批进了城,寻了一家民宅躲着,除了采买之外,一直没有露面,今天白日里听得贼匪围城,我便暗中令人准备,果然发觉贼人图谋西门,我便带人赶到。”
“索性来的及时,没有酿成大错。”
“泽哥儿是不是早就料到贼人会来?”许成问道:“也料到了城内有人通贼,所以才暗中派你前来助我?”
“是,”秦琪并未隐瞒:“公子分析那些暗中支持贼匪的人们必然不会愿意他真的将赋税押入江州,所以定然要寻机破坏。”
“不过一直不知道对方怎么出招,这次涪陵突然出事儿,公子觉得贼人可能在平都这边做文章。”
“至于今夜的这些偷门的贼人,不用想也知是谁的人,毕竟有枳县这个前车之鉴在。”
“哈哈,任这些人狡诈如狐,也得跟在泽哥儿后面吃土。”许成顿时双手一拍哈哈一笑,这动作却牵动肩窝的伤势,让他忍不住痛的轻嘶一声,旋即想到了什么,立即脸色大变道:
“咱们这边动作这么大,沈屯长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会不会是?”
秦琪闻言也是面色一变:“沈弥的屯长可是公子提拔的,此时又将驻守平都保护赋税的重任交给他,他该不会这么做。”
“不一定,沈弥和咱们不同,他就是江州人,要是对方提出他难以拒绝的条件,那你说他会不会答应,毕竟泽哥儿只提了他做屯长,若是人家许他曲军侯呢?”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事情有些大条了,秦琪立即便道:“你看着城门,我去……”
“不,兵营你不熟悉,我去!”许成连忙便要招呼人。
便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闻言以为又有敌人前来,连忙叫人退到城门洞处,将依旧燃烧着大火的独轮车留在原地,用以照亮来人。
这些独轮车上面都放了柴薪,并被浇上了油脂,是以能够一直燃烧,这却是秦琪临机一动想出来的,不想建了大功,不但打破了贼匪的阵型,还为他们照得了光明,免得误伤了己方之人。
现下有敌前来,自然得退到黑暗处,免得出现在火光中被敌人当成靶子用箭矢射杀。
没过多久,对面出现数十人影,他们一见熊熊燃烧的火团和漆黑一片的城门洞,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而是停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处。
许成和秦琪见状顿时心中一惊:来人也是个行家。
“我乃郡兵屯长沈弥,守门的兄弟你们还好吗?”对面之人仅停了一会儿,便有三人走出黑暗出现在火光之中,其中一人单手提着长刀对着黑漆漆的城门洞高声叫道。
许成和秦琪借着火光一看,果然是沈弥,他身边的二人皆提着盾牌,隐隐有护卫沈弥的意思,显然是怕有人暗施冷箭。
许成闻言便要上前,秦琪连忙拉住对方胳膊:“还不知道他现在是忠是奸,万一是来骗门的呢?”
许成闻言犹豫了一下道:“不用怕,咱们人多,若沈弥真的叛了咱们,咱们正好一拥而上擒了他。”
说罢许成便迈步走出城门洞:“我是许成,沈屯长你不该在营中守着赋税,来这边做什么?”
沈弥接着火光仔细一看发现果然是许成,顿时面露惊喜道:“既然许队率你出现在这里,想来城门该是没问题了!”
“好了,兄弟们都出来吧!”
随着沈弥的话音,他带过来的那些人纷纷走出黑暗,出现在火光照耀之下。
许成定睛一看,却见这四五十人几乎所有人的身上都带着伤,衣甲和刀剑之上也都沾着血迹,显然之前也是经历过一通激烈的战斗。
“沈屯长,这是为何?”许成连忙问道。
“兵营门口被贼人围堵了,”沈弥笑了笑道:“我听西门这边有动静,料想乃是敌人里应外合想要夺城,所以带人杀破了围堵之贼,然后前来支援,不想却来晚了,没见到许队率你大发神威,杀退贼人。”
许成闻言不由一阵羞愧,不仅是因为沈弥的过分夸赞,还有他之前对沈弥的怀疑。
想到这里,许成忽然对着沈弥抱拳猛地一躬身行了个大礼,这动作让正迈步走来的沈弥一惊,连忙上前扶起许成道:“许队率,你这是为何?”
“唉!”漆黑的城门洞中传出一声轻叹:“他估计是不好意思说,还是我来说吧!”
沈弥一听这人的声音便是一愣,随即见到来人不由惊讶道:“秦队率,你不是随兵曹一起去了涪陵?”
秦琪便将自家之前同许成说的话对沈弥说了一遍,后者听得乃是秦泽的安排,顿时对秦泽的安排表示敬佩和赞叹。
随后秦琪又对沈弥提了自家和许成对沈弥的怀疑,同时大大方方的向着对方行礼道歉,希望对方能够原谅两人的臆断。
沈弥闻言不由面露复杂之色,先是扶起两人,复又伸手招了招之前随他一起行到火光处两人中的一人。
待那人行到近前,沈弥才对秦琪两人道:“真让二位料到了,对方果是使人来游说于我,这位乃是我仲父,另外一个乃是我大哥,他是个文弱的书生,于兵事并不擅长,我便留他在营中。”
“沈峥见过二位队率。”沈峥对着秦琪两人一抱拳道。
秦琪和许成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沈峥和沈弥相近的面庞,便知沈弥所言不假。
也不用两人询问,沈弥便将之前和沈峥沈从三人在营帐中的话简略说了一下,沈峥也提了谢家去沈家的事宜。
秦琪和许成听得这些儿歌前因后果,心中都是暗呼侥幸,若是沈弥最终没有选择秦泽,即便许成在秦琪的帮助下成功守住了城门,后果恐怕也不堪设想。
毕竟四县的赋税还在兵营之中,若是沈弥真的投了那些个豪族,没了这四县赋税,即便是他们守住平都城恐怕也于事无补。
好在沈弥最终选择了秦泽,现下三人仍是一道,之前的顾虑和误会自然烟消云散,三人又谈了接下来的守城事宜,随后便按照安排各自行事。
沈弥带人回转兵营,先令营内医者为受伤的兵卒进行医治,随后又勉励了众人几句,这才令人散去,待回转营帐之后才对一直跟着他的沈峥道:
“仲父,我见你一路上思虑重重,不知是为了何事?”
沈峥闻言看了一眼四周,随后靠近沈弥压低声音道:“阿弥,既然那位秦兵曹连平都县内有人私通贼人的事情都考虑到了,且为此还专门派了亲信秦琪秦队率暗中留下以作应对。”
“你说他会不会也考虑过你是否背叛的问题?”
沈弥闻言一愣,有些惊愕的看着沈峥道:“仲父你说秦兵曹在我这边也安了钉子?”
“不是没有可能,”沈峥说罢忍不住惊叹道:“你们这位秦兵曹真是思绪缜密,这种智计有些吓人了,他当真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这……”沈弥闻言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在他看来,秦泽无论是身高还是为人处世根本就是一个成年人,尤其之前施展辣手斩杀前曲军侯杨通的场面,分明比一般成年人都要狠辣,若非其面相还有些稚嫩,恐怕还真不敢相信他才十六岁。
与此同时,被沈弥叔侄两人念叨的秦泽正安静的坐在营帐中,听着站在下首的许峰的禀报,待其禀报完后便道:“虽然时间短,但既然你和许猛能这么快的掌握白荣麾下的这些人,说明你们之前是用了心的。明日我便宣布你们两个做代理队率,给我好好带人,勿要出错。”
“是,泽……兵曹!”许峰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高兴什么,让你带兵可不是让你躲在后面的,”秦泽没好气的说道:“明日冲锋的时候,别给我丢了人。”
“你就瞧好吧,我一点儿都不比许成差!”许峰连忙保证道。
“去吧,多和他们交流,另外你提的那几个顶用的,别忘给他们吹吹风,这一战若是表现出众,个个都有奖赏。”秦泽说罢示意许峰退下,待后者高兴的转身即将离开营帐的时候忍不住叮嘱道:“明日小心一些,我可不想带着你的骨灰去见许樵叔。”
许峰连忙嘻嘻哈哈的表示自家命大,绝对死不了。
待许峰离开,秦泽见边上的许定一脸艳羡,笑着摇摇头道:“你也不用羡慕他,不久后我会重整郡兵,到时也让你带一队。”
许定立时喜笑颜开,没口子说些感谢的说,秦泽摆摆手示意他适可而止。又令对方将白荣押过来,同时又让人请郡兵屯长于平、临江县的县兵屯长严真、以及朐忍的县兵屯长徐灵过来。
三名屯长未到,白荣却先被押解进来,后者一入帐中立即破口大骂:
“秦泽小儿,识相的便快点放开我,不然我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