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野,在顾太傅那里,你到底见到了谁?”
宝蓝织金菊马车,在熙熙攘攘闹事中缓慢穿行。
车厢内,小扒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盯丁野不放。
“啧,你这丫鬟好大胆子,敢直呼少爷大名,想挨板子吗?”丁野疲累靠在赵柔肩膀打趣。
唉,和朝堂之人聊天实在太累,还是在自家人面前舒服。
丁野不由,又往赵柔白皙温香脖颈靠了靠。
赵柔笑意温柔,单手在依恋她的男人肩膀揉捏,为其解乏。
“你有胆量打,我就有理由闹翻你丁家。”小扒道。
“嗨,你还吃定少爷我不会打你了?”
“不错,吃定你不打,你能怎样?”
小扒扬眉挺颚看向丁野,双眸流光溢彩,得意又倔强。
不知为何这样笃定,但小扒就是认为,丁野不会对女人和家仆动板子。
“不怎样,好男不跟女斗。”丁野懒懒道。
“少废话,你还没说,求贤斋除了你和顾太傅,还有谁?”
能随身带暗卫出行,必定是位高权重之人。
隆通不会有这么大的人物,难道是从安京来?
小扒神色一凝,祖父已经派韩勇接管横州坡上官军,不会在跋涉而来。
那来的……很有可能是上官家对立的政敌。
如此一想,小扒神情更显凝重,肃目瞪向丁野:“你说不说?”
“不认识。”
“什么叫不认识?”小扒急道:“你们在求贤斋说了那么久话,怎么还不认识?”
“说话是不假,但是我对人家身份不感兴趣,为什么要刨根问底?”
丁野直起身子,微微前倾靠近一脸急色的小扒,低声问:“小扒为何对那人的身份这么感兴趣?难道你们认识,来自同一个地方?”
“你胡说什么,我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怎知他来自哪里?”
小扒往后一缩,背靠车壁,卷翘睫毛微颤道:“你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干嘛?”
丁野眯了眯眼,坐直身体,漫不经心拉开车窗帘子。
“文伯乃顾山长挚友,安京一普通官吏,闲谈了些科考育人。”
至于是不是真的普通官吏,丁野不想深究,他只安心做他的闲散少爷即可。
姓文的普通小官?
小扒敛眉沉思,没听说安京有哪个姓文的官员,难道真是一个普通小官。
“哼,就你,还在顾太傅面前胡诌,人家相信你说的话吗?”小扒冷哼。
“不全然相信?。”
丁野回应,眼睛突然看到一个熟人,大声对驾车刘叔喊道:“停车。”
……
“太师是说,丁野太过超然物外,书院不能完全按照他的育人五论教育学子?”
求贤斋内,宋濂坐于上方主位,睨了眼顾经儒,道:“你不也是这么认为?”
“自主而非奴隶,这句话可以教导皇子,王孙将相,但,不能让平民也有此思想。”
宋濂看着丁野刚才做过的蒲席,想,自古尊卑有别,皇帝在昏庸,也不能跟街头乞讨者相提并论,官僚在无用,也比下九流的戏子要高贵。如果普通百姓人人都认为可跟皇家身份平等,皇权还如何至高无上?
朝廷还如何治理万民?
宋濂眼眸发酸的收回目光。
丁野,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何有这么多新奇,且超出世俗的想法?
“不管怎样,丁野都是难得大才,必须为我宋濂所用。”
宋濂摒除不切实际的杂念,目光炙热道。
“但,据我观察,丁野并没有入仕的打算。”
顾经儒不得不给宋濂泼盆冷水。
他看丁野岂止是不想入仕,科考都不想考,就连做他顾经儒的学子,好似都十分不情愿。
臭小子,多少人求他当先生,丁野那厮竟然还心不甘情不愿。
哼,以为他顾经儒非收他这个学子不成?
顾经儒双唇紧绷,还真是非收不可。
谁让……丁野有大才。
“不打算入仕,就推他入仕。”
宋濂深眸一肃,这等百年难得一遇的经国之才,他绝不会让人溜走。
……
“阿野,怎么了?”
赵柔不解丁野为何突然要停下马车,随他目光看向车外。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大道,只见隆通赌坊四字的烫金招牌醒目立于街道,进出之人络绎不绝。
“阿野,想去赌坊?”赵柔疑问。
据她所知,丁野并不喜赌,怎会突然想要去这地?
“哼,好吃懒做也就罢了,如今是想吃喝嫖赌样样占齐了。”
一旁小扒双手交叉环于胸前,没好气道。
“小扒越来越了解少爷我了,不错,看来平时没少观察我。”
丁野笑意颇浓,小扒却是震惊非常,这厮难道真要进去?
谁人不知,赌坊里不光有各种花样赌法,还有比妓女更大胆的赌坊侍女。
想到此,小扒俏脸不禁一红,恨恨盯着眼前纨绔。
丁野见美人开始朝他眼射飞刀,也不再逗趣。
“柔姐和小扒都在马车上等我吧。”
“阿野。”
赵柔拉住欲独自下车的丁野,道:“带我去吧,我不怕。”
她不想在像之前在书院一样,只能在外面焦心等待,只有跟在丁野身边,她才会踏实,去什么地方她都不怕。
丁野看了赵柔片刻,没说什么,只朝她伸手。
赵柔瞧眼前温暖宽厚的男人手掌,眼里笑意止不住的蔓延开来,伸手放在男人手心里。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小扒见之,樱唇微张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紧紧抿住,闭口不言。
“刷。”
已经遮住的马车帘子,突然又被掀开。
小扒抬眼,丁野倚在车框上,朝她邪魅的笑。
“不是说,贴身丫鬟要随时跟在少爷身边伺候吗?还不快跟上。”
小扒听此,紧抿唇角忍不住上扬。
“哼,跟上就跟上,谁怕谁。”
丁野挑眉,看那迫不及待跳下马车的别扭美人,摇头一笑,转身携二美进了赵家的隆通赌坊。
自战国起,赌坊虽时不时被禁,却从未消失过。
多少人因为流连赌坊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可即便发生如此人间悲剧,也阻挡不了赌坊生意红红火火。
因为利润巨大,甚至会官商勾结,明面禁止,背后支持,成为众人心口不宣的合法营生。
小扒,赵柔二女随丁野进入堂内,瞬间被眼前别有洞天的场景惊呆了。
从外面看并不算大的门房,进来一看竟足足有三层,容纳千人毫无问题
一楼厅堂人声鼎沸,赌客云集,一般是四五十人人围聚一张长桌押注赌牌。
二楼被不到一米木板隔成数个开放小间,每个空间独立且与其他小间护望相连。
气氛比之一楼相对没那么喧嚣沸腾,但昏黄烛火下,来往添茶侍女无一人不是身穿薄纱,莲臂晃眼,行走间高低起伏部位若隐若现,勾人妖媚。
三楼则如客栈一般,客房无数,每间都房门紧闭,隐有靡靡气喘之音传出,里面作何不言而喻。
小扒赵柔此时不管是胆大不逊还是温顺柔和,都紧紧跟在丁野身边,遇见来往穿梭侍女则面红耳赤垂眸不看。
“原来在哪儿。”
丁野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二女抬头,顺他视线望向躲在东南角落里的男女。
“她,他们怎么会来此?”赵柔不敢置信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