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白班以后，叶凡一直在等，等李晶的电话，没想到等来等去一个月都过去了，刘季常还是不见现身，也许是他有事不想来了吧。

这一个月中，叶凡每每想要打电话给吴道之，但事到临头，还是不由自主地放下了电话。

看叶凡着急，李修于安慰道：“叶凡，你也别太着急，这种事急也急不来的。”

赵丽红：“是啊，我夫妻两做人做了二十多年，鬼也当了近五十年，也许鬼就是这样与世长存吧，只要你修行有成，不愁不能帮我们的。”

叶凡放下手机，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有诺必践。你们也许不知道，最近我修行中总有一种直觉，若不能引你们入修行之门，我的修行只怕没有办法再进一步。”

赵丽红和李修于纷纷都下了一跳，李修于：“不会吧，这么严重？”

“但愿我的直觉是错的。”叶凡苦笑着摇头：“可我并不傻，心里头明白得很，这种直觉八成是真的。李老师，赵老师，到底你们在学练剑意法诀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感受？这段日子我一直没过问，你们也不说。”

李修于和赵丽红在叶凡没事的时候，就跟他讲解自己所学的那些经典，因此叶凡便以老师来称呼他们。

李修于：“莫说你奇怪，连我们两个也是莫名其妙啊。”

剑意境界讲究以清明的元神感应万物之性，从中体味天地力量流转轨迹进而汇聚力量展开法力，元神定念有多强，汇聚和掌握的力量就有多大。

这夫妻两个是阴神，无形无相，除了叶凡可以和他们交流以外，旁人看不见他们也听不到他们说话，其实就连叶凡自己也看不见，只是通过元神定境可以察觉他们的存在然后可以与他们交流而已。

这样的存在无物可依，没有炉鼎，那修证炉鼎的法门也就无从谈起，但是让他们直接求证剑意境界却是困难重重。

其原因很简单，他们二人没有炉鼎，也就没有五感八触，阳光照在身上不觉得暖和，月亮照在身上也没有冰凉之感，世间有形之物对他们来说就是不存在。虽然有眼能看，有耳能听，那也不是寻常的五官。

这夫妻二人听人说话其实并不是听见，而是能直接感应到其心绪，能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感觉到这些人想说什么在想什么。

至于现实世界，也不是用眼睛看见的，而是以一种奇异的视角全方位地印入他们的神识中。总而言之，阴神于世间行走，五感八触皆无，看见听见也仅仅是一种感应而已，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

在这种状态下，神识触及外物就如穿过空气，什么感觉都没有，那剑意境界要感应万物之性也就无从谈起了。

这就是困扰二人这许久的难题。

叶凡：“这就怪了，我记得你们以前当厉鬼的时候可是厉害得紧啊，连李道全的法术都奈何你们不得，甚至还可以附身，也能操控法力攻击人，怎么现在就做不到了呢？”

赵丽红：“这也是我们一直在想的问题。也许那就是我们的一场噩梦而已，在梦中咱们可以无所不能，但是一旦醒了，鬼还是鬼，没有的还是没有。”

叶凡敲着脑袋，想不明白其中的究竟，依他此时的见知阅历，当然也不可能想明白。略一沉吟，叶凡问道：“对了，你二人说你们可以感应到旁人的心绪，那么心中的感觉你们也能感受到吗？”

“这个可以。”李修于：“不过有些人我们也做不到，比如你，只要你不愿意让我们感应到，我们就感应不到，呶，之前你遇到的那个刘季常还有吴道之，我们也做不到。”

“我忽然想到个馊主意，如果你们不反对，咱们可以这样来试一试！”

“什么主意？”对于叶凡，两夫妇还是非常信任的，反正现在也无法可想，如果有馊主意的话，也不妨一试，反正馊主意也是主意，总比没有强。

“你们既然可以感应到别人的心绪，换而言之也就能将别人的感受作为自己的感受。”叶凡道：“你们没有五感八触可是我有啊，以后我练功的时候你们就跟在我旁边，展开神识来感受我的感受。具体怎么做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和我一起练就行了。”

李修于没想到叶凡会琢磨出这种法子来，听上去似乎可行，但万一对叶凡造成什么麻烦可也不是他夫妇二人想看见的：“叶凡，这样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应该不会吧。”叶凡：“我只是让你们感受到而已，只要你们别附在我身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如果发觉不对，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呗！”

“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李修于：“不过如果有什么不对，你要及时切断这种感应，在修行上你是我们夫妇两个的师父，我们不想你有任何的意外。”

第二天，叶凡带着李修于和赵丽红来到富乐山公园里的最高的地方。

这时候晨练的人很多，叶凡不喜欢这种太多杂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面朝东方站定，道：“李老师，赵老师，按照我们昨晚上说定的那样，你们尽可能展开神识来感应我的感受，我们先试一试看行不行，如果不行就再想别的办法。”

李修于和赵丽红：“放心吧，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叶凡坐在一棵柏树下面，缓缓收摄心中杂念，进入定境，安然调息。李修于夫妇二人没有形骸之累，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感受都是一样的，只是小心翼翼地感应着叶凡的心绪。

刚刚一感受到，二人就吓了一跳，连忙切断感应。

“这难道就是修行人的定境吗？”李修于惊道。

赵丽红：“是的，我想应该就是这样。”

“这可真有些吓人。”李修于看着已经进入定境对外界一切都不闻不见的叶凡。

却原来叶凡入座以后，展开神识进入与万物之性相呼应的状态以后，在赵丽红和李修于的感应中叶凡居然消失了。

在他们的神识中，叶凡和一块石头没什么区别。

正在两人惊疑不定的当儿，叶凡的声音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你们做好准备，我要展开剑意了。”

李修于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尽管他们没有身体，但是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原来叶凡刚才是调摄身心状态还没开始展开呢。

此时东方天际逐渐亮起了一缕霞光，也恰在此时，叶凡的剑意一下子展开了，由于不再避讳这他们，两人神识不由自主地就被叶凡扯到了一种情景之中。

这种状态应该就是叶凡展开的剑意，但这剑意有些特别，仿佛伴随着东升的朝阳不断精纯，不断加深，那天边霞光仿佛被叶凡给汇聚了过来，有一种虽然微弱却相当精纯的感觉从这剑意中散发而开。

这种感觉随着旭日冉冉上升而逐渐加强，虽然太阳升起的速度很慢很慢，可并没有影响什么，就是随着旭日初升的速度逐渐加强。既不比它快一点点，也不比它慢一丝儿。

“成了，成了，真的成功了！”

被叶凡扯入了这种意境中，赵丽红和李修于仿佛一下子真的拥有了自己的五感八触，那种对身体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终于找到了，这种感受既好像就是叶凡所给予，又仿佛是本来就在自己那里从来没有消失过。

由于这种前所未有的喜悦感，让叶凡也跟着一下子被震散了定境。

“成了就成了，你们闹什么闹？”叶凡在神识中道：“险些把我给晃着了。”叶凡定境被震散，那种感觉自然也就消失了。

李修于歉然道：“对不起，我们就是太兴奋了。”

“刚才到底感受如何，真的有效吗？”叶凡心里其实也很高兴，假如自己的方法是对的，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可以放下这点挂碍了。

“有效，绝对有效！”李修于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刚才我和丽红的感觉都很明显，仿佛重新拥有了身体一样，叶凡，谢谢你。”说着又微微有些叹息：“只可惜只能在这种状态下，我们才能感受到自我的存在。”

叶凡哈哈一笑：“刚刚才学走路就想学飞了，哪儿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你们不必沮丧，啥时候你们不需要我相助也能找到这种感觉的时候，想必你们也就可以拥有自己的五感八触而试试不失了。”

“说得轻松，当真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凡吃了一惊，转身看去，只见刘季常似笑非笑地站在远处看着他，当即满心欢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一直想找到他呢，没想到他就自己送上门来，连忙起身道：“前辈，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刘季常：“你来的时候我就来了，没想到你本事不小，居然自己想到了用这种共境之法来助这两个阴神修炼。本事不小，胆子也不小啊。”

“共境之法？”叶凡一愣：“那是什么东西？”

刘季常：“就是你刚才用的那种手段，怎么，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叶凡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办法。”说着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道：“前辈，有什么不妥吗？”

“你不用叫我前辈，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我一声师兄便是。”

“师兄，我和你又不是同门，怎么能叫你师兄啊？”叶凡不理解了。

刘季常也被叶凡说的一愣：“修行人之间不同门派不好叙辈分，就以入道先后论长幼，我修行比你高些，你就可以叫我一声师兄。这可真有些怪了，你师父没告诉你这些吗？”

“我没师父，这是我自己学会的。”

“你自己学会的？”刘季常显然有些意外：“那你资质不错啊，散修能自己想明白这些可也不容易。”说完这些随即也恍然了，难怪这小子对修行道的规矩一点不知道，原来是自己学会的，于是续道：“我知道你想找我，是为这两个阴神的事情吗？”

“师兄，你怎么知道的？”这会轮到叶凡吃惊了，要知道自己和他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怎么一见面就知道自己想什么？难道他也和李修于夫妇两个一样，可以感应人心不成？

“我怎么知道的？”刘季常：“一看你那半生不熟的共境之法，用脚后跟都能想到你想指引他们修行，显然你不也懂鬼修之法，要是这个都看不出来，我这十年修行就白修了。”

叶凡暗道一声惭愧，原来对方就是猜出来的：“师兄，那依你看，该怎么办？”

刘季常笑了：“你这是向我问道了，不过空袖不求缘，这些东西不是你想知道我就能说那么简单的。”

“师兄，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叶凡甩了甩袖子：“不过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不一定就可以满足你的条件啊。”

刘季常：“我要你东西干什么？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看你刚才所用的手法颇有餐霞之妙，但手法我却从未见过，你不妨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就算满足我的条件了吧。”

“餐霞？”叶凡一愣，心中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突破了紫霞功第六层内息，修至餐霞之境，自己刚才所用的手法，就是紫霞神功第七层餐霞的心法。这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其实自己压根就没想去突破第六层境界，刚才他所参悟的其实是全真剑法第三路“东方浩然”的剑意。

叶凡此时回想，当初萧晓筱曾经告诉自己其实自己这套全真剑法并没有另一半，这剑法之中隐藏了相当奥妙的内功，就看当事人能不能领悟而已。现在他才明白，所谓全真剑法的内功就是每一路剑法的剑意，只要能领略各路剑法的剑意，就能练成整套全真剑法。

心中微微闪念之下，只觉自己窥见了一番全新的天地，于自己修行中也有极大的印证和帮助。

领略了这招东方浩然的剑意，无意中竟然突破了第七层紫霞功，这倒是意外的惊喜。也无怪乎刘季常没见过，这种餐霞之法并非修行道常见的服日餐霞的辟谷之术，而是一种武学内功修为。

想到这里，叶凡有些为难了：“这个……”

“你要是为难，可以不说！”刘季常：“我也没有叫你把你的秘法告诉我，就是让你在我面前演示一下让我观摩一番就可以了。”

叶凡一听，当下也不再犹豫：“师兄，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刚才我用的其实是一招剑法的剑意。”叶凡说着右手并指为剑，随意摆了个起手式，然后将东方浩然这招从有到尾演绎了一遍。

刘季常是明白人，自然一看就知道其中的妙趣，一副赞叹之色：“好高明的剑术。师尊以前曾告诉我世间万法殊途同归，即便是武学也可以以武演道，今天看了你这一招，倒让我茅塞顿开啊。好，你既然给我看了这一招奇妙无穷的剑招，我也不好意思不还情了。”

“我该怎么办？”叶凡请教是相当虚心啊，这不但关系到赵丽红和李修于夫妇两个能不能修行，也关系到自己能不能继续精进，不虚心可不行。

“简单，就按照你刚才的做法。”刘季常说着对叶凡发了一道神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