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哲宇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在同事们的恭喜声中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重重地落坐在冰冷的皮椅上,还恍惚是一场梦,在这个公司呆了不长不短的五年,从三年前的普通职员到部门经理,他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中尴尬得太久了,也压抑得太久了,今天终于得到想要的,那么预想中的欢喜和兴奋呢?
人生有得必有失,失了才有得,可是用七年的感情换取的高官厚禄卑劣而羞耻,但是自己却在那个刹那间真的那么做了。
压抑的气息从微启的唇齿中逸出,痛苦挣扎中闭上双眼,这几天他都不想去回忆他犹豫时的那个默许,他后悔,后悔没有在章柏林暗示可以将项目给他,但条件是留下已经有几分醉意的陆清欢时,他应该果断地拉着她离开的,可是在那一刻他无耻地挣扎了,他颤抖着转身离开了原本属于三人的包厢,他把她留在了那里,十步的距离,每一步都像游走刀尖的疼痛难忍,可是他还是走到了门口,直到门重重地关上,惊心动魄。
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原本他是和迟余得到消息他们在紫郡吃饭,便踩着点过去,他知道陆清欢也在,虽然她面对他一直是大公无私的样子,但他是存有一丝希望的,希望在饭桌上她能帮他一把,或许运气好就真的把这个项目拿下了呢?可是饭桌上章柏林一直当着他的面对她体贴入微,旁若无人地大献殷勤,可是她一直淡淡的,无怒无喜,他在心里恼火了,可只是在心里。
后来,章柏林说要请他去换个地方喝酒,直裸裸地叫迟余不必跟着,迟余不跟着,他是乐意的,如果项目真的拿到了,他无论如何是不希望和迟余同分功劳的。可是他心里又害怕,因为他吃不准章柏林玩的是什么花样,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清欢在她手里他是担忧的,可好在他也跟去了,他想只要她在他的眼皮底下,那一切还是在他的掌控中。
包厢里,陆清欢喝了几杯酒,水果酒甜甜的,但她知道酒精度一点也不含糊,他看着她一杯杯地喝,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喝这么多,但她不看他,即使他好几次暗暗给她眼神,她也不理会,七年了,他不是不理解这种漠然置之是代表着什么,她对他到底是失望的,其实他也想给她信心,可是生活为什么就不是那么简单呢?只因为他们不是像章柏林这样含金钥匙出生的人吗?因为不是出生名门富豪,就该这样为生活苛且?
她本来就不胜酒力,这样喝法,总是要醉的,章柏林把一个肩膀借给她靠,他紧张地站起来,站在他面前,有钱人的目光都是这样带着漫不经心的不屑,即使站着的人是他,也仍然觉得他是低下于这个人的。
“不是想要跟我谈合作吗?”
峰回路转,他高兴地忘了醉了的陆清欢还靠在别的男人的肩膀上,兴奋不迭地说:“章总,我们的企业你知道一直和你们有合作,各方面都是最信得过的企业。”
“这个,我不知道。”章柏林抽了一根烟,刚想用火,陈哲宇已经殷勤地送上火苗。
烟圈腾腾地向上吐,看了看反应还算快的陈哲宇,这样的讨好,这样的殷勤,从他是章二公子时,见得太多太多了,他的手轻巧地指了指还靠在他肩上的人说:“合作可以,但我要在合同上加上附件。”章柏林所谓的附件是指她,他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连这样的话这样的条件也说得理所当然。
“如果我那天没看错,你应该就是她的男朋友吧?”无耻的嘴脸笑得阴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哲宇不断变烁的脸色。
他全身的血液集聚一处,几近崩裂,他想就这么一拳挥过去,他想骂一句:“禽兽。”他想就这样把她拉出包厢,拉开这个坏蛋。可事实上,他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任凭愤怒冲上头顶,然后慢慢地漫入骨髓,在身体的每个地方叫嚣却又压抑着。
他想陆清欢是个何等聪明的人,她一定会知道怎么脱身吧!一定,一定!仿佛有好几个自己在较劲,每走一步,停一步,在心里退一步,可最终还是走到了门口,门重重地被关上,惊心动魄。
其实当他走出包厢时,他就后悔了,第一次,真的是成年后的第一次,哭了,哭得那么悲壮,然后疯狂地往回跑,他想把她从包厢里拉出来,他想对章柏林说,她是他的,从来都是他的,可是等他跑到时,他们已经不在了,他找不到她,也知道自己从此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