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陆清欢和顾书宸呆在办公室的时间越来越长,很多时候分不清外面现在到底是刮风还是下雨,甚至连白昼和黑夜都分不清,一起加班的还有公司的办公室人员,大多是前段时间新聘员工,应届毕业生居多,开始虽经验不足,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一个个也都成了训练有素的白骨精,好在他们现在都是自由身,没有家庭的负担,可以在公司消耗更多的时间,而且他们肯努力,肯奋斗,对这样没日没夜的加班虽有怨声,但做起事来毫不含糊。这些人基本都是陆清欢亲自挑选的,由顾书宸通过的。
这天晚上依例还是加班,接到前台黄琪的电话陆清欢方才看了看时间,疲惫地按了按额头,忙得竟然连晚饭时间过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对黄琪报过来的菜单,陆清欢抬头看了看正对着电脑击键如飞的顾书宸,因为工作的繁琐,他们都觉得陆清欢进出办公室太费时,为了方便工作,在顾书宸的授意下,很早便将她的办公桌搬了进来,陆清欢对着电话压低声音说道:“你等一下。”然后捂着话筒叫了声,“顾总。”
他应了一声,但四目依然紧盯在电脑屏幕上。
她早就习惯他这样的反应,他在工作状态中是不容易分心的,她继续问道:“晚餐你有特别想吃的吗?”他不挑食,一般情况下她订什么他便吃什么,可是每次她还是会征询他的意见。
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你决定。”然后又迅速回到电脑屏幕。
陆清欢放开话筒,对还在等待的黄琪说道:“那就两份咖哩鸡肉饭,麻烦你了。”
黄琪将两份饭盒送进来时,陆清欢和顾书宸正头挨着头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他们自己不觉得,在旁人看来这景象确实有些暧昧,黄琪手里还提着饭盒,依然保持着推门而入的姿势,这下倒进退两难了,刚才她不是没敲过门,只是他们太专注了都没听到,她才会推门进来的。
顾书宸和陆清欢一起抬头望向还怔立在门边的黄琪,还是顾书宸先说道:“饭送来了,正好是饿了。”又对站在旁边的陆清欢说道:“先吃饭吧!”这会儿他们的目光离开电脑屏幕,挨近的身体也稍稍分开。陆清欢走过来去接黄琪手上的饭盒,客气道:“谢谢你。”
陆清欢一向对所有人都客气,这句谢谢既真心也出于习惯,黄琪有些不好意思,急忙道:“没事,没事,应该的。”又看了看他和她办公桌上一沓的文件,“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陆清欢正将一份打开的饭盒先递给顾书宸,听到这句,他们都同时看了看黄琪。
黄琪懊恼地垂下头,显然这句话不假思索,想她一个前台能帮他们什么忙?
要捕捉一个小女孩的心思并不难,永华现在虽然很忙,但不至于忙到一个前台也需要天天加班。当黄琪的目光依依留连在顾书宸的身上时,这意思就更明显了。陆清欢不自禁地勾了勾嘴角,又看了看无动于衷的顾书宸,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为了心上的人天天陪加班到凌晨,可心中的良人真的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或者视若无睹?
“你来得正好,帮我核对下桌上的文件。”陆清欢用目光指了指自己办公桌上凌乱的文件纸,又补充道:“原件就在旁边,你按原件装订就可以,一式三份。”
黄琪高兴地绕走到办公桌前,开始认真地整理文件。
此时顾书宸已经从陆清欢手中接过饭盒,饭还有些许温度,黄灿灿的咖哩鸡肉混在饭里,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他原本并不喜欢吃鸡肉,可她似乎很爱吃,每星期甚至每天她总一餐点鸡肉,红烧鸡、青椒炒鸡肉、白斩鸡到现在的咖哩鸡肉饭,他似乎也潜移默化地爱上这鸡肉的味道,顾书宸正咀嚼着一块鸡肉,香甜中竟然还有类似于幸福的味道。他抬起头看她时,她正拿着饭盒指导黄琪怎么核对文件里的重要数据。
公司里最后走的总是顾书宸和陆清欢,今天多了一个人,临走时是陆清欢把趴在办公桌上睡着的黄琪叫醒。
因为陆清欢住的地方偏远,顾书宸首先送的是黄琪,待黄琪下车后,并不大的车厢里又剩下了他们两个,顾书宸依然稳稳地握着方向盘行驶在空阔道路上,适久才斜眼看了看她,然后又将目光迅速地瞟了一眼陆清欢手上的文件,突然问道:“这样不累吗?”
陆清欢低头看了看自己厚厚的文件,说不累真有点牵强,黄琪核对的资料她刚才只粗略一看便找出几处错漏,今晚看来是要通宵了,所谓的越帮越忙也就这样了。
“我认识的陆经理好像一向不是乐于助人的人。”他继续开着车慢慢地说。
乐于助人有时候的近义词便是多管闲事,看来他并不是像表面看起来的无动于衷,他是知道黄琪对他的爱慕,并且了解她今晚的助人为乐,不过看起来他好像并不领情,陆清欢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然后便听到他的声音:“你知道,我并不提倡办公室恋爱。”此话一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亲自核对资料。”偶尔的一次助人成了多管闲事,还是有点小挫的。
陆清欢回到家的时候,陈哲宇已经睡了,他的睡资并不雅观,凉被已经全垂落在地板上,陆清欢走过去,将被子捡起替他盖好,在梦里他好像嘟囔了一句,然后又睡去了,旁边的笔记本依然闪着蓝光,隐隐地投射在他的脸上,陈哲宇是属于那种五官并不十分完美但凑在一起却帅气逼人,即使闭着眼也能让人感受到阳光般的照耀。她的理性,他的随和,她的沉闷,他的阳光,她的克制,他的随性,他们一直这样走过来,也没觉得不适合,至于有没有缺少什么,她没有认真地想过,恋人之间的组成总是有某一处的缺口,这是允许存在的。可是现在是不是她太忙了,他也变懒了,给彼此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她起身离开的时候还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走到浴室,褪尽衣服,温温的清水漫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突然想起他们的身体已经沉静了多长时间?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还是一个月?或者更久?然后慢慢地回忆,最后一次好像是她加班回家,他还在上网,并没有游戏,等她冲完凉,他已经关了电脑,她很累,但他好像很有兴致,极尽地挑逗她疲惫得只想沉睡的身体,同居生活反而让他们的身体冷静期越来越长,偶尔这样一次,她不想拒绝伤害他,即使很累,她也强逼自己去迎合他,让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点燃,可总是力不从心,就这样,在努力与被动中完成了冗长沉闷的交缠。
可就算那一次,也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陆清欢并不给自己太多时间也没有太多事情去想这些费脑的事情,很快从水里出来,穿着睡衣,捧过刚才放下的文件,工作工作,唯有工作才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