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这个小区这么久,陆清欢一直不知道原来站在位置是可以看到他们的房间,几家灯火点亮,唯有那个房间是黑暗的,没有人气的,那么,他应该是不在家的了。这个圈子很小,真的很小,她知道陈哲宇拿到项目后,宏业的董事长立刻升了他为副总,而且由他来负责这个项目,那么现在他应该是很忙的了。
陆清欢每迈一步楼层都要很用力,是不是在这样的时候,所有故事里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回忆?
那年,他们拿着微薄的工资计算着生活成本,第一次来这里看房子时,他是勉强的,他的家庭虽然不是很富有,但生活一直是被照顾很好的,对这样简陋的老小区自然不满,于是她耐心地分析形势的严峻,生活的残酷,他撇撇嘴,还是答应了,但他说:“以后我一定要让你住大房子。”那时,她的心情是美好的,他们的爱情也是美好的。
钥匙插入锁孔,老旧的铁门发出吱呀声,房间里一室的漆黑,却有一股浓浓的烟火扑鼻而来,黑暗中她皱了皱眉头,伸手去拉开关,一直在黑暗中的人一下适应不过来,用手遮住了眼睛,他在家,她还是算错了时间,于是想退出去,他已经抢先拦住了她。
“清欢。”他迅速起了身,双手按在陆清欢的肩上,力度强大得几乎要将其揉碎,他的眼睛不知是哭过还是喝过酒,湿红得可怕,
她清漓漓的目光平静地望着他,等待他的续文。
陈哲宇被这样一双目光看得无法遁形,干涩的喉咙因为酒精的作用疼痛而火辣,湿红的目光几乎要穿透她的身体,去看清或者证实自己最害怕的答案。
“你说,他,他到底有没有把你怎么了?”似乎是用尽所有的力量和勇气艰难地问出压抑在心里喘不气来的问题,可一旦问出后,他又害怕知道答案。
陆清欢微仰起头,双肩因为他用力的按压而垂落下去,眼睛因为疼痛而微湿,望进他深如井潭的眸瞳只觉得模糊不可见。
“选择自己所要的,承担自己所选择的。”良久,她才幽幽道出,然后按压在她肩上的手顿时颓落下来,她从他身边走过,费劲地从床底搬出长年不用的大皮箱,背着他,她一件件地把自己的衣服装进大箱子里,有条不紊,从卧室到洗手间,她要一样不漏地拿走属于她的东西,可是七年,七年的感情的她要怎么拿回来,怎么把它放进大箱子里,也装起来,一并带走。房间很静,静得只有墙上钟摆的声音,还有她收拾东西时偶尔的碰撞声。
“可是任何时候我都不是你的私有物,你没权用我来得到你想要的。”她说得很小声,可是他听得很分明。
他更加发狠地抽着烟,一口一口地猛吸,终于呛到了,捂着胸口猛咳,她终于收拾完所有东西,她打开门,大门刚好对着阳台的门,两边风力对拉,很大的一阵风,似乎恨不得将人吹醒,吹散。
他突然跑过来从背后抱住她,“不要走,别走,原谅我,清欢,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他的脸贴在她的背后,他的身体贴着她,他哭得泣不成声,他就像一个小孩子,当他想要大玩具时,就拿自己心爱的玩具和别人的大玩具交换,可是等得到别人的大玩具时,他又舍不得自己原来那个心爱的玩具,所以他要要回,可是成人的世界谁也不是玩具,游戏规则也不是这样。
她一根一根地拨开他死死缠绕的手指,可是她越用力,他便缠得越紧,他不要放手,他不能松手,一放手一松手那就会是永远。
她还是用力地拨着他的手指,一遍遍,不厌其烦,他终于扳过她的身体,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害怕她的眼睛,低头用力地吻她,流着泪吻她,她挣扎,他把她推到了墙角,他的吻狂乱而放肆,他用力地抱她,紧一点,再紧一点,直到他压到她的身上,她放弃所有徒劳的挣扎,累了,筋疲力尽,那么就任由摆步吧:“哲宇,别让我更加恨你。”
她的声音清清凉凉的,歼灭了他急流的激情,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可是他没有从她身上下来,头埋在她的颈项里,像个孩子般呜呜地哭起来:“我知道你不会再原谅我了,我知道我真的不是人。”
她好像自嘲地笑了一下,开始只是闷声笑笑,然后越笑越放纵,然后用手去抹脸,竟是满手的湿润。可是她知道那泪不完全是她的,还有他的。
陆清欢从来没有想过,故事看到了最后结局了,可最令人伤感的不是结局,而是让故事结束的理由。七年,七年的笑和泪,都过去了,就这样过去了,像日历本撕掉的一页,像流过的时间一样,只是她不知道她输的是爱情,还是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