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喝酒畅聊,唐羽听着九青道人说的那些武林轶事,江湖情仇和世间箴言,只觉得收获颇多,自己在入江湖的第一天就能知道那么多趣事,可谓是幸运。而唐羽虽然是书生门第出身,但是偶听到九青道人所述的快意恩仇之处,倒也是拍手称快,和九青道人心性极合,两人一直酣聊,不知什么时候才慢慢在桌上睡着。
唐羽渐渐清醒过来后,看看九青道人,也才刚刚醒来,两人想起一夜酣聊,都是会心一笑。
走到店门外,桂州城的天空亮的也甚早。不过寅时稍过,却见整个天已经泛起深蓝色,似乎已经有旭日东升的光亮,天色已经在黎明中微微发亮。
九青道人和唐羽走到还没有人烟的街上,看着四周环境静谧,不禁颇为有感。唐羽随意问道:“前辈,你...”“诶,别再叫我前辈了,你我交心也算得比较深了,总叫我前辈岂不是见外,你不介意的话,现在就叫我一声大哥就好了吧。”
唐羽对长辈尊卑,辈分礼节知道的并不少,在江湖上也是极为看重地位辈分高低,他自然知道。但是唐羽只想了一会,见九青道人神色中无半分做作,便也不作推辞,笑着拱手道:“那大哥既然有此意,我唐羽也不推脱了。”
唐羽问道:“大哥你接下来要去哪里?”九青道人撑了撑手中的算命幡旗,在地上驻了几下:“我习惯了四处漂泊了,桂州城带了好一段时间了,接下来也应该到别处走走了。”唐羽嗯了一声,觉得不便接话。
突然,听得远方有人马接近,马蹄踏城中石板的声音在这清晨之时听得尤为明显。九青道人和唐羽便故作无事,在路上慢慢走着。只见那一批大约十人身着官府或者侍卫服装,从先前那酒家里买了些热食出来吃。唐羽一见,手心不禁发热,热的不是惧怕,还是隐隐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唐羽现在的所有境况,都由那一夜的朝廷侍卫造成,如果当时唐羽身上有着现在的功夫,到底还会不会遭人欺凌?
只听得领头一穿官服的人说道:“听说他昨天过了漓江,已经前往武陵一带了。”
“嗯 ,在永州的那一班兄弟也已经埋伏好了,等得他到了江河较险较狭隘的关卡处我们的游船便上前夹击,他们可以上岸的地方也布置了伏兵。”
“嗯,好!最好我们现在先追上去,和他们会合。如果我们在永州的兄弟失手了,能在他到武陵之前和我们的人会合,也好在武陵再做第二打算,再行下手。”
“我们难不成真要失手?”
“看见他身旁跟着一名似乎地位不低的青蓝色锦衣的男子,和两名随从。当然他在各地有分舵的地方自然还会多带几名兄弟随时出行。”
“好,那就还是小心为上!”
看着那批侍卫远去,唐羽向九青道人看了一眼,说道:“这件事似乎不小,那么多官兵出动,布置如此精密,竟是就为了捉拿那么一个人,实在难以想象这人什么身份。”
九青道人回道:“这些侍卫的领头人看那官服,是朝廷京城侍卫。朝廷派人来抓的,必定是个人物。而且朝廷要抓的人,往往也不是什么坏人。”
唐羽也绷紧了脸回道:“既然朝廷侍卫害得我全家惨死,那这些侍卫也就是我的敌人,朝廷要抓的那些人,多半也是我这一类无辜人士,也是我这一方的朋友。”
九青道人眼珠一转:“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去管管闲事?”
说罢,两人在天明时分买了快马,向永州方向沿漓江前行。到了上午,两人已经看到江岸上有许多官兵在岸上骑马疾行,似乎在追赶什么人,而江上四五艘小船也在向前疾驶。
唐羽心中对这被追之人大感兴趣,便和九青道人加速抄到前路去,隐在江边树林里看江上情况。
只见江上一叶扁舟在最前头行驶,而这最小最不起眼的扁舟,显然就是江上的主角。
舟头站着两个人,远远望去面目并不是很明显,只见当首一人身着天蓝色穿袖长身披风,披风上绣着朵朵祥云,里面穿的是一身紧身的白衣金纹服装,袖口,腰间束着宝蓝色袖带,腰带,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身长而挺直,堂堂而立,气宇轩昂,看的九青道人和唐羽都是心中惊叹,唐羽更是心生惭愧。
而那当首男子身后一步站着一青蓝色锦衣男子,那人身子更高一些,手脚修长,低着头在后面站着。在船的尾部,又有一壮汉持刀向后站着,船的旁侧,有一人戴着斗笠,身穿布衣,闷头划着船。
唐羽只见那小舟后面的官家船只一直追赶着,却是一声不吭,气氛极其严肃。细看那小舟,划船之人手划动的速度缓慢,只是划了一下,隔了一会才再划一下,但是整个船却如一支离弦之箭一般,在江上移动极快,周围的山景不住向后退,在碧绿的江上划出了一道笔直的波痕。
唐羽和九青道人只在林中跟了一段,便停了下来以免被怀疑。而没过多久,整个江面和岸边的官兵和那小舟都消失在地平线上了。
直到下午时分,唐羽和九青道人才到达永州城,这城在湖南境内也并非大城,城中看起来平平无事,街上人烟也不多。二人找到了一家城中较出名的酒家住了下来,便在这酒家的楼阁中喝起了闷酒,显然对跟丢那一批人有些不乐。
忽然,一批侍卫闯入楼阁,大概十余人。“奶奶的,这回不仅没捉到,还损失了这么多人马。”“谁知道在我们埋伏好的地方,他们却反埋伏了人马?”“且不说他们有埋伏,就算是在江岸上短兵相接,我们也已经损失了许多兄弟。”
唐羽一听,知道先前小舟上那蓝衣男子一批人已经脱难,而看着眼前这批官兵,都是灰头土脸,或者身负轻伤,都在那忍不住出口成脏,显然是吃了大亏。唐羽见状,对那蓝衣男子更是心生崇敬,并大为开心,甚至忍不住想要出口再讥讽讥讽他们。
九青道人悄声道:“唐羽,你可见到那两个领头人的服饰,恐怕这些人不是好惹的,你可得收敛一些。”唐羽虽然有些躁动,但是心中毕竟还是谨慎,看这领头两人,身穿黑色服饰,上面纹着飞鱼,顿时心里一惊,这是东厂锦衣卫服饰——飞鱼服。上次唐羽见到还是四月时候赶考回来在应天城江上看到的那一人身穿黄色飞鱼服单斗数名“乱党”,一想起那件事,那淡绿色丝绸的女子“静儿”和那中年男子“林大哥”,以及船上的那青衣老人,都闪过了脑海,只发现现在境遇心态已经教当时发生巨变,不免心中一叹。
又想到那次江上船舱里那名锦衣卫的身手,唐羽心中一颤:“那人武功之高,实所罕见,除了曲闻风前辈和眼前我这还不知道底子的大哥外,还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人。”想起上次乱党们曾经说过那锦衣卫的武功可算的朝廷一等一,要知道黄色乃圣上皇家之色,穿黄色飞鱼服的显然已经是锦衣卫中的佼佼者,这次两名黑衣锦衣卫多半是执事者,应该没有他厉害,但是想必功力仍不容轻视。
唐羽和九青道人下午在城中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蛛丝马迹。晚上回酒家时,只见这一批朝廷侍卫在这酒家四周布下了小埋伏。
唐羽经过他们时候,只若无其事地偷听着的对话,其中一人隐约说道:“那人似乎就安置在这酒家里,今晚半夜他要出去办事,我们安排些兄弟,能稍微截住他,为官府做准备拖延点时间也是好的。”
“正是,可是这酒家上百家客房,好不好找?”
“放心,他们教中有一个教内联系沿途留下的标志,我们已经知道了,只要循着那标志找,定能找到。”随后这一批锦衣卫和侍卫也在那家大酒家住下了。
唐羽二人哪能想到原来自己所待的酒家竟有可能就是那朝廷追捕的蓝衣人所在之处?想着待在这里或许能再看一出好戏,便也不动声色,各自回房。
半夜的时候,唐羽从楼下店家处要了些酒菜,正待上楼,见到一人正从九青道人房里出来,似乎是店小二,但是只见他一脸坏笑,唐羽便感觉有些不妥。
只听得那店小二到楼阁时对着两名锦衣卫说:“我已经下了软筋散的药了,不出一杯茶,两位官爷就可以动手。”
唐羽心中大惊:“大哥怎么倒惹上了这批人,看来情势危急,必须得马上通知他!”
推开门,唐羽只见九青道人正在桌旁凝神打坐,便上前去把九青道人摇醒。“大哥,事情不妙了,你是不是什么行踪太明显,好像惹上了那两名锦衣卫的注意了,他们给你刚才的茶里下了药,很快就要动手了!”
九青道人也是极为吃惊,神色中闪过不安,随即保持冷静道:“我们目前还没有任何动静,没理由引起他们注意,这件事情恐怕多有误会,要知道这群人宁错杀一人也不肯放过一个的,没法解释了,先离开再说!”
唐羽打开窗户,就要从这里跳下去逃走,九青道人拦住他道:“不可!他们既然有心安排,多半已经在这条逃路做了埋伏,我们现在先混在酒家的其他房间里,这里上百间房,不易查找,反而更有机会逃脱!”
两人正要出门,突然之间房梁上一人倒翻下来,一把弯刀明晃晃地朝两人砍来,九青道人闪躲不及,肩头立时中了刀,后退几步靠在桌边。“来不及了,他们已经来了!”
唐羽见状,出手向那人攻去,那锦衣卫身手敏捷,一手持刀,一手和唐羽交手相搏,才数招过后便抓住了唐羽的一个出招破绽,五指如钳子一般便夹住了唐羽的手腕。
唐羽手腕一疼,只觉得像是手腕腰被箍断一般,顿时体内内力激荡,使出了烟雨听风招式中的一招空手反夺剑的手法,便把那锦衣卫手腕反扣过来,那锦衣卫也是一惊,使劲一挣脱,两人内力顺着手腕相传一碰,手同时松开。
方才一招,那人已经看出唐羽功底,便放下了心,使出锦衣卫中惯用刀法“绣春刀法”连攻唐羽,唐羽空手切刀,打得凶险无比。九青道人刚刚要爬起来,门外一名锦衣卫又冲了进来,手持长剑,不由分说就向九青道人刺去。
唐羽二人和两名锦衣卫以二对二,唐羽心知酒家周边还有埋伏,自己就算动手赢了也难逃密网,不禁着急起来。
九青道人侧身避过那持剑锦衣卫的一招,出手极快连点那锦衣卫胸前各穴道,那锦衣卫虽然趋避了半尺,但是被指风戳中,也上半身一麻,缓了缓招式,不觉心中恶寒:“青云教一名下属也有这等功力,难怪能惹出那么大的风波”。
九青道人正待跟进出手将他立时击败在手下,只感觉胸口气力一泄,浑身使不上劲,“软筋散的功力发挥的果然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