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韩静旁边站着的,不正是唐羽曾经在金陵所见到的“林大哥”?看来他和韩静同是青云教的几大堂主,地位甚崇。他这时也开口道:“既然教主还没来,华掌门原本也是极北一带门派的代表,不如先让华掌门把他带来的各门派的想法先说出来,教主随后就到,到时再进一步商议。”雪山派和其余门派听罢,当然也没有异议。
“老夫此次前来,收到贵教在信函上说道,这次大会的主要议题是关于我们江湖各派跟朝廷的对抗。说到和朝廷的恩怨,我们雪山派可以说是首当其冲,若说要和朝廷硬碰硬的,我们雪山派以及极北诸门派都不会缩在后头,我们这次前来,就是要问问青云教,关于对付这些朝廷走狗,究竟是有何具体打算?”
严遥走上前说道:“大家都知道,这近五十年来,江湖局势风云变幻,而主要缘由就是朝廷从中作梗。二十年前,江湖上仅存几大传统帮派中的丐帮遭受重创,雪山派的确也受挫不轻。连同最近十几年,蓬莱派惨遭灭门一事,华山派前掌门遇袭,这诸多江湖巨变,都跟朝廷大肆镇压我们江湖人士大有关系。“
说到朝廷和武林门派的纠葛,座下许多门派都议论纷纷,近十几年来,朝廷和武林的争斗愈演愈烈,甚至于形成了朝廷以东厂锦衣卫这一家之势牵制江湖各大反动门派的局势。而除了少数亲朝廷一派的武林门户外,大多门派都对朝廷,亦即厂卫势力逐渐心存抗拒:稍有头脸的大派担心自己门派成为东厂下一个清理对象;小家门派则担心在江湖大势渐衰之下,自己也不得不屈从大势,在江湖中磨灭。
严遥又说道:“我们武林中大大小小的门派,没有上千,也有数百,自宋唐以来,一直处于各自为战,互有争虞的形势。而今,江湖门派面临着重大威胁,如果我们江湖不建立一个统一的盟会,没有一个领头人,那么整个武林恐怕不日将分崩离析!”
华千柏颔首道:“有道理,有道理。青云教的意思就是推选出一个武林盟主!”
众人听说要推选武林盟主,不禁是喧闹异常,江湖纷闹多年,每隔几十年总有门派想要推行盟主制以一应百,而历次这样的武林大会都是精彩纷呈,又都是暗流涌动,这次武林大会要推选武林盟主,自然大有一番看头。
严遥点点头,“华前辈所言不错,推选一个武林盟主,能够统一群雄的意志,并有一呼百应的功效,我们武林各派之力要联合起来,原本不输于东厂势力,只不过大家一直都太过分散,使得损失惨重。”
华千柏突然面色一肃:“可是历来只要有盟主之争,就会有别有用心之人想要利用盟会施展狼子野心,甚至不择手段残害同门,这等事情难道青云教和严总使没听说过吗?”
华千柏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心头一凛。自二十年前开始,各地逐渐兴起地方结盟的势头,而北方众多庞大的门派更是这一举动的开创者,雪山派便是北方中门派曾经的领头门派,只不过这个始创者的合盟不但不是一件佳话,反倒是近几十年来江湖人士闻之动容的一大惨案。
诏天门,卫庚,雪山派,北方盟…一连串的字眼从众人脑海中闪过,因为那一次合盟,雪山派前掌门岳松命丧时下诏天门门主卫庚之手,许多参与合盟的小派掌门也死于乱战。
而也因为那一次血战,关于当时诏天门门主卫庚的狼子野心和诸多阴谋也显露于江湖,从此以后,对于诏天门,江湖人士都是敬而远之。而争名夺利的各门各派在各自发展之余,心中也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严遥当然很快明白了华千柏所暗指的事,只能咳了咳说道:“华前辈在江湖历世四十余年,自然是喜乐悲欢尽尝。不过我们武林盟主推选一事,却不能因噎废食,许多小门小派在近十几年来不也是还在各自为盟么?”
“话虽这么说,不过既然华老前辈已经提出来这么一个说法了,我们就还是应该稍加考虑。这次盟主的选举,无论如何都应该提出一个规范出来,必须得避免不公平,不正义的竞争行为发生。”说话的是中原黄山派郑掌门,黄山派在武林当中虽然地位不甚高,但是这番话毕竟合情合理,众人自然都应声附和。
严遥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朗声道:“郑掌门所言甚是,这次我们大会,既然邀请了那么多的武林英雄,当下之意自然是要公平公正,务求服众。任他哪一个门派,就算再强,总不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当前十几派掌门及门人的合力,所以这次大家尽管提出自己的看法,哪一个想法得到了武林众道的公认,那个想法便是我们大会要推崇的——”
“哈哈哈…严总使贵为青云教第二把手,说话竟然也如此得不负责任,你说好不好笑?”只听得一阵轻蔑的笑声从半山腰传来,随后整个大厅便看见了一批黑衣人和几名银色衣服的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有三个人,有两人身穿黑色锦衣,唐羽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人,那人便是唐羽不日前在酒楼看到过的诏天门四使之一,当时的他正在和刀月派另外两人“刀霸”“刀狂”商量伏击剑星派掌门的事情;另外一个黑衣人看起来也是用样的装束,只不过面色中的奸诈更是不加掩饰,想来这两人都是诏天门四使。
加上在西盟盟主换届大会上看到的西使贺深,至今为止,唐羽才初出江湖不过数月,已经见过了诏天门“四天使者”中的三名,看来诏天门果然是江湖中的刺头,管的事委实不少!
但是更引人注目的还是走在中间那一人,这人一身银装,大概将近五十岁年纪,身材微胖,一瞥小胡子别在唇上,眼神若即若离。只见他信步走在前面,双手背在身后,一柄阔重的银色刀鞘插在背后,似乎散发着人不可侵的权威。他眼睛半闭半开地走在最前头,威势不露而发,让人看来,只觉得看起来像是他身边的人都在不住地退后。
严遥颜色漠然,只是冷笑道:“诏天门东天使谭至,北天使袁仕,两位不请自来,已是无理,加之还没进殿就开始说些不明不白的话,现在还请二位言明!”
诏天门的四天使者在江湖的地位已经及其崇高,除了门人众多,掌门武功极高的那几个门派的掌门,四天使者的名声当不输于大多门派的掌门,但是到了身居青云教二把手的总舵使面前,一上来就感觉气势受压,颇为不快。
那银衣人身子微动,似乎不满严遥未提及他。
一旁的韩静上前便向他盈盈拜道:“诏天门近来在江湖为事不善,又出言不逊,所以严总使未加礼待。但刀月派在江湖中的确是一大宗师门派,与诏天门自然不是一个路子。其门派的掌门师弟曹师伯今日也亲身前来,我们青云教的确可是有失远迎了,来人,给曹师父备上菜席。”韩静这一番话更甚利器尖刃,许多别派男子也不得不佩服这柔弱的绿衫女子言辞厉害。
唐羽在殿中一角窥伺,也觉得实在佩服韩静这不动声色的离间之计。同时,唐羽心中也是一突,“这人被唤作刀月派掌门的师弟,难道就是那夜树林一战中刀狂刀霸的两位师父之一?徒弟功夫已经如此高强,这人的功夫自然也可想而知。”
他正是刀月派掌门公孙尝的师弟曹天冈,两师兄弟的“夜月双刀”虽少现于江湖,但其名声也已是刀界巅峰。
曹天冈似乎不吃韩静这一套,只是傲然道:“这位想必就是青云教智水堂堂主韩静韩姑娘了。久闻青云教的人都是嘴上功夫极强,没想到近年来又养起来一个如此伶牙俐齿的小女孩,我等武林莽夫实在是难以与之相抗啊。”
此言一出,不仅韩静自己颜色稍变,严遥以及青云教上下众人都是脸色一变。严遥正欲发作,只听得那身材矮小的“胡堂主”低声道:“严总使息怒,刀月派地位不低,我们不可轻易相激,且静观其变!”
严遥面色一肃:“还请曹师弟赐教!”
诏天门中其中一人走上前便说道:“我们先前听到严总使在说这次大会务求公正,故召集了天下英雄共同商议,但是今天看来,仍有许多该到的门派未到,看来是青云教没有把这些门派放在眼里咯?”
严遥正色道:“我们青云教先前曾经到各个地域与各门派商议,每片地域选出一个代表门派前来与会即可,事实上我们也的确邀请了各州各地至少一个代表门派,至于阁下诏天门…哼,既然和我们青云教同在皇城左右,可算得上和我们青云教在同一个地域,那便…”
“明白明白,严总使的意思,在这一片地域,青云教就是领头大哥,所以青云教的意思就代表着我们京城周边一带众门派的意思了,就不需要再得到我们诏天门的同意了?”
严遥道 :“这一带除了诏天门以外,其它门派恐怕也并无异议。”
“好,原来青云教此番办事就是这等强横,所谓江湖人士众望所归所举办的武林大会,也只不过是朋党结派罢了。你们青云教在各个地域所邀请的门派,哪个不是支持你们青云教的,这让其它那些中立的,或者与青云教稍有间隙的门派在这次武林大会中还何来立身之地?”
话音未落,只听得重重的一声“呸”,众人都是惊愕异常。
“老夫此次前来,就并非是受青云教拉帮结派而来,我雪山派门人数千,何来附庸别派之说!只不过要说召开这武林大会,要是有你们诏天门这种欺世盗名,恃强凌弱的门派在会,我们雪山派是说什么也不来的!”说话的正是雪山派掌门华千柏,这人先前虽然也对青云教出言不甚恭维,但是这时候毕竟站在青云教一边,引得众门派也都是众志成城,诏天门顿时气为之夺。
诏天门两名使者一时间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强笑道:“华掌门这话让人听不明白了。”
“你们诏天门勾结官府,欺压其他门派,残害武林同胞,当年那杀千刀的卫庚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今日冤家路窄,又碰到你们诏天门的人,老夫正要和你们新帐旧账一起算!”
诏天门二使对望一眼,随即沉声道:“华掌门这回恐怕说话不当了,那卫庚在二十年前已经被我们的掌门解三重毙于门下,以此示众,从此以后也并无勾结官府的行径,至于说欺压弱小门派,那自然是无中生有,江湖弱肉强食,哪个大派不是靠着吞并压制其它小门小派发展起来的?”
华千柏本来不善言辞,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语塞,只是眼中仍是射着怒火,似乎多年前眼前的一幕幕惨案还在浮现。
诏天门知道提及自己太多实在不利,当下话题一转,说道:“众位江湖朋友,其它的不说,就说我们武林当中近三十年的几大门派,青云教自然是近年来最为兴盛的门派,然而在这之前的二十余年,华山派都是江湖第一大门派,怎地这次武林大会华山派居然无一人出席?”
众人一听,都觉得此话有理,并且青云教和华山派素有间隙,两派恩怨渊源又另有一番故事,青云教此次没能请来华山派,是否也有着孤立敌对门派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