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顺自然没有忽略墙角这一干黑衣人,吴明顺心中思索,颇觉踌躇。这十余名怪客在厅上喧哗纷争之时,个个都不动声色,显然非常辈中人,如果真的一言不合,真的放对起来,恐怕己方大无优势。
吴明顺正在犹豫之时,那黑衣人首领“张大哥”却先站了起来,双手一抱,先行了见面礼数。“百臂神猿果然是技艺超人,胆识过人,在下铁掌帮李奇,帮中无名小辈,北上会师,无意得见当时豪杰,实为大幸。”
吴明顺观其行止,知道确实是一号江湖人物,看他直面坦诚自己是南方一大帮派铁掌帮中弟子,便也不加怀疑。吴明顺心知铁掌帮中人都非泛泛之辈,而且近些年铁掌帮不近官府,与丐帮也无甚冲突,不如索性交个朋友。
想罢,吴明顺抱拳还礼,“铁掌帮历史悠远,自南宋而至今朝,有才之士辈出。贵帮帮主谢梓铁掌一双震湘广,天下武林人士也是无一不晓,吴某若得一夕空余,必当谒见拜访。”
那黑衣人首领也随即还礼道“不敢不敢”云云,面色和煦。
吴明顺一时不知和这名铁掌帮弟子如何搭讪,稍一思索,突然想到一事,便顺口问道:“听闻贵帮近年来巡山访野,一直和天南茶山派寻觅失传秘籍《最心诀》,听闻已经得手,不知此事属实否?”
那黑衣人首领听到这话,突然一副不平之色,将手中一樽酒仰头饮尽,叹道:“嗨,吴英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帮与茶山派为盟多年,一直在寻找此书,后来北方的天麓庄柳庄主,太乙观千叶道长也来联合了我们,共同寻书。前些日子这心诀本来已经得到,谁知道千叶道长和柳庄主竟然私自占有心诀,避世不出!”吴明顺哦了一声,似乎和这“李奇”一样,对天麓庄,太乙观的行为颇为惊诧。
“哎,我帮帮主求访该秘籍已久,也只是为了一睹其精要,以窥天下武学之博奥,也并无私吞之意,所以只求千叶道长借书一观随即归还。虽然此书号称近百年不世出的两本武学秘籍之一,但我铁掌帮总以为,行走江湖,靠的是行侠仗义,广结人脉,一本修炼功夫的秘籍,我们也不太在意,没想到那千叶道长原本是修道中人,却还执念如此。”
说罢,这黑衣人首领向着屋角的那一对男女看了一看。
吴明顺听了这番话,觉得虽然铁掌帮在江湖上也算不上大有侠义之闻,但一番道理道理听得很是入耳,便接口道:“正是,这千叶道长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也做出这等糊涂事来,真叫人想不明白。不过久闻该心诀所载武学实在也是一等一的上乘,现在听来确实无错,那些精研武学之人难却其诱惑,也属正常...那不知这秘籍现下要从何找起,在下可否能有相助之处?”
黑衣人首领复饮一杯,“这秘籍所在,本人也不甚了然,只不知阁楼上两位客人有何见教?”众人循其话语向楼梯望去,只见一对男女青年正在悄声上楼,却一直没人注意到,“什么人?!”吴明顺手下立即齐声喝止。
这一对男女一回头,这些大汉包括吴明顺都不禁一愣,只见两人衣着显贵得体,落落大方,男的五官端正,眉宇含英,女的相貌姣好,眉若轻柳,真可谓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女子听众人一喝,轻声答道:“小女子与夫君是西域人士,在江浙一带行商为生。今日不知会在这里遇见众位...好汉,不知众位大哥有何事相留?”众汉子听女子酥言入耳,都不禁心软,颇责怪那黑衣头头过分唐突。那两人中的男子也深作了一揖,惶然道:“我夫妇二人衣锦还乡,正待回家飨老,造福乡里...我二人行的是锦衣绸缎等贸易,身家财产也就放在阁楼上,今日既然与众位英雄相聚,财物那自然就是身外之物,但还望各位高抬贵手,放我和夫人能回到家中...”
吴明顺听罢,心中微感歉疚,心想,二人既然是西域人士,对自己的大业也不会走漏风声,待会上楼去查查他们的行装便罢,决不可动别人一丝衣衫银两。他又望了望一干商人,想道,等到聚义完毕,这些商人等到聚义完毕,查明其身份只要不是压榨百姓的恶霸,都应该将其银两尽数归还。
黑衣人突然开口道:“在下对衣饰锦帛也小有了解,原本也做过几年生意,二位既是行家,可否点评点评我这一身简陋行装?”
那女子稍一端详,答道:“阁下这一身黑装,看似简陋,但缝制细密,突显重色,整体浑厚大气,看似北方辽东半岛之风,不知方才所言贵帮铁掌帮,是否就在辽东半岛?”
吴明顺面色突变,冷冷搭了一句:“诏天门正是在辽东一带。”
黑衣人一愣,目中似有钦佩之意,随即仰面笑道:“夫人真是好眼光,我一行人因听闻千叶道长深藏辽东,此番特意北上,又担心与那诏天门多生冲突,所以就订制了这一身衣服,如此一来,待我帮数十人齐聚辽东半岛,也行走方便,不惹人生疑。我先前也不知道那衣匠手艺如何,现在听得夫人一言,这技艺也堪称以假乱真了。”
吴明顺面色见冷,又问道:“不知铁掌帮与诏天门交情如何?此番你们前去辽东半岛,怎有不和诏天门结交照面之理?”
黑衣人面色不悦:“兄弟可不能再出此言了,刚刚听闻了诏天门那等行为,我们众人都是咬牙切齿,待到丐帮复兴之时呼声一起,天下群豪也是要向他诏天门讨个说法的。”
吴明顺听罢,心中不再怀疑,如果对方不是诏天门一派,也不必要出口相询,再生麻烦。
那黑衣人又盯着那夫妇说道:“其实在下还听闻,千叶道长那心诀现在并未藏在身上,而是设法交给了昆仑唐门的朋友保管,二位若能告知,在下当真感激。夫人腕上的手镯通体皎洁,白润如雪,实乃极品,似乎就是昆仑山雪顶白玉所铸,不知两位是否和昆仑派又有渊源?”
那男子苦笑着开口道:“我们身处西域,家乡是在昆仑一带,这是不错,但我们与什么门什么派却毫无通晓。这白玉手镯乃是夫人家传之宝,还望英雄...给我妻子保全在身,我们房中珍宝尽有奇异贵重的,各位英雄倒可以挑另个喜欢的拿去。”
吴明顺见这黑衣头领竟盯上那夫妇的身上珍宝发问,问的话越发的奇怪,也觉得他居心不正,便面色不悦,说道:“尊夫妇身上这珠宝纵使贵重,我等江湖行侠之辈也绝对不会贪图。”说罢轻瞄了那黑衣人一眼。
黑衣人笑笑:“厉害,厉害。夫人的眼光,尊夫的言辞如此犀利,看来这生意做得定是不亏。”说罢,那黑衣人也不再发话,众人对黑衣人所问的话也觉得不知其意,便都渐生睡意,各自回位。
吴明顺待把那些商人,浪子安顿好后,又向店掌柜老头和那几名店小二塞了些银两,遣了他们各自散去,也不要再在此处开酒家营生,以免再走漏风声,店老二接过银两后也诺诺而退,不再多言。
厅中油灯熄灭后,众人都缓缓入睡,酒楼中一片寂静漆黑,此时只觉雨打屋檐,树叶噼啪之声在厅堂隐隐穿梭,更增宁静之感。吴明顺卧在茅草上,心中盘算,今夜一收众位绿林人士,得江湖数十名好汉为伴,不仅自己在数月逃亡之中得有一气喘息,通过这批人,更可能引得几座山头,几个岗寨中数百上千人加入丐帮,重振丐帮。
自从丐帮京城外一役受挫,各地分舵又遭拆散,捕杀,丐帮数月之间流失了过半弟子,而整个帮派又处于群龙无首的境地,一个天下第一大帮竟然隐有分崩离析之势。今夜的收人入帮,虽然仓促,但是对于整个丐帮的根基仍是大有稳定作用,虽然只有星火之势,倒也未必没有燎原之机。思来想去,吴明顺心中时喜时忧,五味杂陈,耳边又混杂着雨声萧然,便不觉沉沉睡去。
时至三更,只见三四名黑衣人趁着雨声缓步推门进入一间客房,悄无声息抽出长刀,走到一对夫妇床前。当头一人手中拿着蘸着迷药的湿布,缓缓屈身,只稍稍顿了片刻后,这黑衣人迅速便将这湿布捂住二人口鼻,用被子将二人卷起,同时另外几人拿起他们的行李,这些动作不过转瞬之间完成,这几名黑衣人也不耽搁,立马便要夺窗而出。
众人在窗前正要出去,却借着天光看到被中人的面貌。月光之下,这群黑衣人傻眼的神色更显错愕,“老二,抓错了人!”
门外接应的人一听,急忙轻声道:“几个草包,小心将人放回去,快到隔壁房中看看!”房内人一听,情急之下,一个转身,便碰倒了一个茶壶,只听轰隆一声,恰巧一阵轻声雷鸣,掩过了这不自然的茶壶落地乒乓之声。房内人好一会不敢稍动,不久才吐了口气,将这对夫妇放回了床上,转身离开。
就在众人稍稍放松之时,一名黑衣人倒转身子,手中长刀却不小心划伤了床上女子,这女子身上一阵剧痛,顿时便从迷醉中醒来,刹那间看到屋内几名佩刀男子,这女子怎能忍住惊吓?“啊——”寂静的酒家中,只听得一声尖叫划破空气。
叫声一起,楼下黑衣人大惊:“张大哥,似乎除了差错,怎么办?”尖锐的女声一起,便见掌柜房中有灯火之光亮起。屋中的几名黑衣人更是惶恐,手起刀落,便将这两位夫妇迅速砍杀,冲进了隔壁房中,却已经空空如也。“老二,真正要抓的人已经逃走了,快问问张大哥怎么办——”
话音甫落,黑暗中斜里插出一人飞腿而至,“哪来的毛贼?竟敢偷入房中行窃!”这赶来之人正是吴明顺,他一记飞踢,这屋中四名黑衣人竟也反应不慢,四散跳开。
掌柜老头已奔下楼来,手提烛火正欲点灯,只觉一阵疾风扑面,便举掌一封,退开数尺,烛火头便也落在一旁的草堆上,火光一起,顿时照亮了整个厅堂。
楼上几名店小二也提来了灯笼,照亮了楼阁。
吴明顺借光一看,看到四名“入室行窃”的小贼竟然是夜晚时分看到过的那批黑衣人,不禁诧异。
张大哥这一掌推开了掌柜老头,打落他的烛火,同时,他顿觉这掌柜老头内功竟颇为深厚,转瞬之间便料想到几名店小二也身怀武功,知道今夜之事多有麻烦,便当机立断,大喝:“先把那几十个草莽蛮子解决了,快,先下手为强!”
语毕,众位黑衣人立即行动起来,纷纷抽出利器,在火光中一阵拼杀,几十名大汉,浪子,商人,都刚刚睁开眼睛,大多都是当即毙命,只有几个人稍微喊了半句:“你爷爷我——”“有话好好说——”转瞬之间,厅堂上,楼阁中血光四起,厅上只剩一干黑衣人和掌柜老头。
“张大哥”一蹬地,踏碎了两级梯板,便飞身直上楼阁,双掌齐推,直攻楼上的吴明顺面门。吴明顺也是刚刚逼退几名黑衣人,在混乱中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楼上楼下一众兄弟纷纷丧命,不由得惊怒异常,急火攻心,面对来人一对掌影,双臂疾出,逆着一股掌风,全力击出。
张吴二人四掌一交,吴明顺胸中一窒,倒飞数尺,踏穿了几块木板,“张大哥”借势发力,便是稳稳地落在楼阁上,吴明顺大吼道:“你是‘摩云手’张逢!”
张逢收掌道:“我诏天门才不屑与你这等小帮交手决战,七月十五城郊一战,尊主体谅你们帮建立数百年,养活了不少乞丐废人,不愿与你们一般见识。没想到啊,你们竟不敌锦衣卫众人,被朝廷高手大败。哼,我帮与你们不比也罢,一比起来,只怕还叫人笑话。”张逢说话之时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吴明顺心中悲愤,反而宁静道:“好,今日就教我见识见识诏天门‘四方使者’西门使的厉害,诏天门与丐帮的仇怨,今天做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