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逢得一空隙,提气一跃,跳到唐阮二人头顶上方,双掌蓄力,向下疾推,意欲破解二人剑阵。唐阮夫妇心有灵犀,阮灵芙一踏“坤”位,剑花一舞,倒飞而起,剑尖朝地拨开四名黑衣人剑刃,双腿朝天轮踏;唐真轩一抢“乾”位,朝地上四人双腿一扫,长剑破空而升。
张逢见招,识得是昆仑两仪剑法的又一招“乾天坤地”,威力惊人,不由得侧身一避落回地面。如此一来,又成四名诏天门黑衣人在外围出刀剑夹攻,张逢在内围中左右逢源,使出摩云掌正面直攻唐阮二人。而唐阮二人合使这套昆仑两仪剑法,一面攻内,一面守外,两人身影相隔数丈,所使剑招,所抢身位却浑若一体,阴阳相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剑气流转,竟似以二对五,以少围多之势。
先前张逢所设想的是,己方十二人围攻唐阮二人,况且又以逸待劳,即便二人剑法再精,也必定被围攻致死方休。谁知己方七人竟先行丧命,自己一方虽然仍是以多对少,但是胜负之数已然难测。
张逢之前出言颇为自负,一交上手来,不由得锐气大锉。他在诏天门中虽然屈任一使者,但其武功技艺,实在不逊于一般大派掌门,聊来天下以一对一能强胜过他的人也不过数人,这次出行,张逢又带上了十一名门中得力弟子,本应该是万无一失,而这一夜之中,人手俱伤,计谋又失,甚至有可能一败涂地。
明月暗荫之下,只见一道红影,一道青影翩然合舞,又有剑光在周围时隐时现,情景似画般优雅却又血光隐现,比起之前客店中灯火通亮中的混战实则更为凶险。
张逢在两名高手的夹击下不由得迸发出自身的巨大潜力,双手推探真犹如拨云见日般气势磅礴,内力也在激战中逐渐鼓荡。七人在树林间缠斗,张逢每掌一出,便有携风带石之势,这时的唐阮二人对张逢一行人也不敢有半分轻视懈怠,若有任一人此时中招受伤,双方强弱之势都将瞬间倾斜。
唐阮张三人武艺深湛,内力悠长,掌风和剑气纵横交错,三人都竭尽全力,心中无暇再想余事,只见他们每一招都是直攻对方要害,又都将来招化解,正如三叶扁舟在惊涛中起伏不定,又勉力维持。而其余四名诏天门好手与这三人相比毕竟功力太浅,此时只是苦苦支持,内力和招式变化都已经穷尽,在掌风剑锋之下,只感栗栗自危。
张逢见己方逐渐趋于不利,心中焦躁,一时心神难定,一连攻出三招都是急功近利的打法。唐阮二人见对方五人呼应不通,防势瞬时出现了漏洞,便乘隙而入,长剑划伤了其中一名黑衣人。那名黑衣人早已精疲力竭,在这一剑的剑气激荡下浑身气血都被带动,霎时间吐血倒地,退出了战局。
张逢一掌破风而出,正攻向对方,而唐阮二人剑阵严密,走位精巧,哪有这么容易中掌,二人身形一避,张逢这一掌直击中一棵大树,树干立时从掌印之处断飞数丈。
阮灵芙整了整招式,又一道寒光向张逢肩头掠去,张逢刹那间又闪过许多念头,如果低身避开,再作反击,对峙的局面依然会回到先前情形,对方二人剑招攻解兼备,一时击破几乎不可能。
这昆仑派的两仪剑法讲究平衡,浑然一体,一入剑阵,短时内是难分上下,而剑阵的精要就在于以静制动,逐渐蚕食,此刻张逢一方已损一人,若继续对阵,天平只会越发向唐阮二人倾斜,自己更无胜算。张逢再也不暇多想,剑尖已经刺入左肩,他左肩微撤,右掌疾出,攻向出剑的阮灵芙,他抱着左肩受伤的同时也要出掌重创对方的念头,这一掌使出了全力。
阮灵芙长剑这一刺只是完成剑阵走位中的一招而已,没想到一剑中的,对方竟拼个两败俱伤的打法,一时间诧异不定。只在一迟疑间,摩云掌力已及胸前,阮灵芙使剑的右手一掷,将剑身完全按入了张逢肩头,自己的身体也借反力向后趋避了半尺。即便如此,阮灵芙还是被掌风一震,吐了口鲜血,跌落在地,长剑也钉在了张逢肩头。
这样一来,唐阮二人的剑阵已破,阮灵芙受了内伤,张逢身中这宝剑携锋带气的一刺,整个左肩都是剑气游走,几乎要从身体上断分出来,左臂已经无法提起。
张逢冒着断掉一臂的风险,终于得手,右手迅速封住左肩穴道,止住血源,他于转瞬间审时度势,对方只剩一人还可战斗,自己虽然身受重伤,只剩三成功力,但加上三名兄弟,应该可以制住唐真轩,要知道昆仑双剑少了一剑,威力减少何止一半。张逢当即大声下令道:“将这二人围住!”
此时唐真轩站在围中,也感形势不妙,只能一边持剑朝着三名黑衣人,一边开口询问阮灵芙:“芙妹,你的伤还好吗?”他自己也心知,如果阮灵芙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自己也决计斗不过眼前伤残的张逢加上三名黑衣人。
这时只听阮灵芙断声说道:“轩哥,把心诀给他们吧。”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不动,张逢和唐真轩的眼神尤为诧异。
“先前张大哥许诺说可留我二人全尸,小女子现在斗胆,请张大哥能用我们这两条命换来这本心诀,否则...我们二人和这本心诀就一起葬在这树林里罢了。”说着,阮灵芙从衣衫中抽出一本心诀样的本子。
阮灵芙又取出火折打燃,对着本子,向张逢展示,同时也是示意如果他有异动,自己随时可以毁掉心诀。张阮二人都相信对方此时不敢胡来,便逐渐凑近,张逢认真看着书中细节,在心中和之前尊主叮咛的要点一一对应。唐真轩见妻子似乎真的要把心诀供出,不由得大惊,但又期望形势有所改变,不敢妄动,只能握紧剑柄,伺机而动。
少时,阮灵芙便将心诀收回,退回原地。唐真轩低声道:“芙妹,这心诀万万不可以让出去,否则他们来个死不认账,我们不但有性命之虞,更是要背上对千叶道长背信弃义的名头!”
“现下情况,没有选择了,如果要战,也不过是给心诀赔上两条性命而已!”阮灵芙不顾唐真轩反对,朗声答道。
张逢见状,心下暗喜,方才他出奇招制胜,实在是险到极处,如果阮灵芙有备在先或者反应再快几分,自己或许就要丢掉性命。高手过招,每招每式之间总会有轻重利弊之分,如果某一方出招的结果和走势占劣势,那这一招便不能再进,只能换招而求胜机;而招式形势占优的一方,招式也不一定要出满,只要占了一招的先机,便算是达到了目的。张逢这一着两败俱伤的打法,原本从走势上是大不划算,只是占了些侥幸才得以占优势。
“这二人气势已衰,想来并不知道,我也是重伤在身,虽然相斗之下你们难以获胜,但是你们要逃,我也无力阻拦,何必舍弃这心诀?”
张逢知道机会不容错过,忙大声说道:“好!这心诀中的细节,先前尊主已经知悉于我,这就是真正的心诀一定错不了,你们二人既然能想通此节,那就把心诀留下也罢!”
阮灵芙也朗声道:“张大哥爽快!这心诀的真伪,知情人一看便知,心诀这就交手,后会有期!”说罢,阮灵芙将心诀朝身旁一匹马的马鞍出掷去,又奋力将一枚钱币击在马身上,那坐骑长嘶一声,发足便奔。这一下出其不意,张逢等人都发力向这匹马追去,生怕到手的心诀要逃出手掌了。而唐阮二人虽然精疲力尽,但毕竟轻功极佳,朝反方向一奔,转眼间也已经不见踪影。
张逢等五人疾驰一阵,便追上了马匹和心诀,张逢正自大喜,要取书来看时,突然只觉得气血窒滞,他稍一思索,不由得冷汗直冒,又引内力试通天枢,檀中要穴,只觉得穴道已麻,经络不通。
“唐真轩,阮灵芙!”张逢已经趴倒在地,神志逐渐模糊不清。他已将灵芙剑提早取下,而这时伤口处已经开始发麻,显然是剑身有毒,加之刚才疾奔一阵,气血游走,毒素蔓延更快,张逢已经觉得昏昏欲睡,知道此劫难逃,自己千算万算,还是没能防住这唐阮二人的计谋,今夜恐怕还是不免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