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事情过了如此之久,沈颜残便已觉心中无感,可再次听到这般熟悉的字眼,平静的心却再次被提起,久久不能自已。
还不容沈颜残拒绝,已被小唯拉到阁楼。
醉萧阁在最顶层建了一座阁楼,红色梨木而制的围栏,正中央摆置着上好紫檀木做的桌椅,姑娘们闲暇之余,便会坐一起吃酒行令,甚是惬意。
而阁楼的视角刚好一览无余,京畿之中的景色尽收眼底,城中有何热闹事,姑娘们都习惯上阁楼去观看。
此刻城中浩浩汤汤,形桑国一行人中,唯有一座鎏金銮轿,里面坐着的想必就是形桑国天子了,为首骑马者,左右两边分别是太子与慎王,他二人在形桑国朝中是举足轻重之人,故而去哪都被形桑国王携着。
只见太子墨彻身着四爪蟒袍,风度翩翩,脸上挂着一丝不羁的笑意。
早在十年前在沈颜残的脑中太子便被冠以敌人之意,故而在沈颜残心中对墨彻的印象便不是太清晰,老实而言,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本尊,却是在异国。
墨弦却随意穿着一件品竹色长袍,远远望去似乎能看到他缎子衣袍内露出银色镂空及第花的镶边,头发以竹簪束起,阳光打在他身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不同于墨彻刻意的去表露自己的身份,但墨弦身上的高贵之气,却是无法掩饰的。
他们身上穿着的同东离风俗有异,被数人用异样的眼光观赏,即便如此,他们依旧笃定地坐在轿上,漫不经心,若换了旁人,定是如坐针毡,无论如何也舒服不得的。
墨弦慵懒的环顾四周,抬眸视线随意落在某处,却猛然像是看到了谁一般,再次寻找却未果。
红袖?
概是看错了罢,时隔今日已然很久了,久到连墨弦都算不清楚日子了,也是,夏盈盈小产后身子一直都不大好,至今未能为王府中添得一儿半女,倒是师婧妃生了个小千金。
世间女子如此之多,容貌同红袖相似的也是有的罢,墨弦这般思忖。
是了,红袖可是亲手断了自己后之人,何故念她?这么久了,她又成了废人,定是已死之人了,不然她如何活得?以她的性子,怎能带着如此奇耻大辱苟活于世呢?
“姐姐,你为何忽然走了呢?”小唯待那行人消失在所有醉萧阁看不到的地方时才舍得回来,第一件事便是质问沈颜残无征兆的离开。
六百三十八个日日夜夜,沈颜残又如何能忘记那个身影,当他眸子无意扫过来时,沈颜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双脚像是被人握住一般无法挪动,不在乎的神情亦猛然顿住,她不确定墨弦是否看到了自己,却由不得不在他再次回头时如逃兵似的跑开了。
不想被他看到,至少现在不想,沈颜残还不想让墨弦知道自己沦为这般田地,即使不是烟花之地,可女子为了生计抛头露面就是不堪。
“我只是有些身子不舒服……”沈颜残动唇随意找了个借口来解释这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
本被气得两个小脸蛋通红的小唯听罢立马换了一脸的关切,帮沈颜残倒了杯热茶端到她面前。
“何处不适?要不要我帮姐姐你找大夫?”
沈颜残接过茶,摇头淡淡道:“不必了,可能是今日有些劳累,歇息会儿便好了,今日城内定是热闹非凡,小唯你若是想要去耍,姐姐帮你同妈妈说一声便好。”
可能有时小唯在想,为何醉萧阁数百个姐妹,自己单单只想靠近沈颜残,也许只是因为深知自己简单,却无法改变自己,她人嫌弃自己笨手笨脚,又贪玩好吃,唯独沈颜残对何人都是淡淡的。
起初小唯只是期望沈颜残能够不嫌弃自己便可,时间一长,便发现了沈颜残会在无意间本能的去疼爱自己,或许她有很多秘密,但若是自己知道以后会失去她,那么自己宁愿装傻不再去追问。
“小唯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小唯激动地抱着沈颜残的脖子,腻歪片刻便兀自跑了出去。
……
听闻宫内为迎接形桑国皇室特意设宴,为得是彰显东离国国库富裕,不容小觑,即便他们不这般做,恐怕邻国无人不晓此事,也无哪个小国敢冒然来犯。
而形桑国则是为了能够保全自己,形桑王年事已老,不知自己何日宾天,来为自己王国未来储君做最后一件事,他带着太子与慎王二人,用意明人一看便知。
历来东离国同形桑国便被认为是唇亡齿寒之系,却无人知晓其中真实之意,东离国富兵强,自是对于形桑国这般小国有恃无恐,无非是形桑国主动向东离示好,翎王不想失信于人,碍于情面,只得放任形桑国不管。
亥时已过,子时将至,醉萧阁已到打烊之时,不料东离太子陌上丘领着形桑国太子墨彻与形桑国慎王墨弦大登于此,窦向珊受宠若惊,嚷嚷着让姑娘们打起精神。
硕大的醉萧阁唯有墨弦等三人,概是怕世人知晓而失了颜面,他们三人未曾带侍从,连服饰都换了微服,只有墨弦还穿着今日的那件。
也不知今日是何日子,沈颜残见到了从未见过的二国太子。
为首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似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一头乌黑茂密的秀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使人目眩的笑容。
想必这便是那东离太子陌上丘了罢。
只是听得窦向珊言今夜贵宾是东离太子,他们即使穿着平民衣物,窦向珊却一眼认出,莫不是之前就见过陌上丘?沈颜残冷眼看着忙上忙下的窦向珊,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无法言语。
顷刻间,方恢复平静的醉萧阁再次喧闹了起来,笙箫声起,歌舞升平,马上沈颜残便被淹没于人潮中,即使与墨弦身在同一处,只要自己不主动出面,便不会担心同他遇见。
沈颜残已关门欲就寝,却被外面慌张的扣门声吵醒,只得披件外衣开门询问何事。
来者正是窦向珊,不知是何紧张之事已然让向来处事不惊的她花容失色,沈颜残还未开口,窦向珊便先上气不接下气道:“颜残,你在这阁中琴艺可是数一数二的,异国那位王爷好似不喜她人的琴声,妈妈知道你是形桑国国之人,可否帮妈妈解下燃眉之急,若是伺候不好这三位爷,我醉萧阁可如何才能立足于这向观(东离京畿唤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