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井然有序的缓缓前行。
“张将军,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啊?”张大豫悄悄的贴近张兴说道。
“怎么了?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啊!为什么这么问?”张兴一脸疑惑的问。
张大豫道:“这一路上,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说来哪不对。”
张兴宽慰道:“或许是你想太多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张大豫长长的舒了口气说。
张大豫问道:“张将军,还要多久能到黑风口?”
张兴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照这个速度,估计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到黑风口。唉……这走的也太慢了。”
听到张兴最后一句话,张大豫的心里灵光一闪,豁然开朗,他终于知道哪不对了,就是太慢了,这根本不像是在行军,倒像在自己后花园散步。若是陈横军做迂回的话,他早应该急行军才是,那样才能有效的对茂林的黑骑营进行合围,而不是现在这样的行军速度。糟了,中计了,真正迂回的是那徐副将所率的五百轻骑,陈横之所以缓慢行军,是为了让那徐副将所率军马先到达指定位置。等他兵至,就可以对黑骑营进行合围,这老匹夫,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他们的话,他早就确定了真正的伏兵是在黑风口。黑骑营危险了。
想到这,张大豫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苍白。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张兴轻声的问。
“没什么,可能是因为连日疲累所致。”张大豫没有和张兴说实话,因为他不敢保证张兴知道真相后,会不会为了保自己的命而出卖他。
张大豫的话,张兴没有怀疑,张大豫确实被他们连追了几日。
张兴关切的问:“无碍吗?”
张大豫淡淡一笑道:“无碍。”
就在这时,一轻骑从后军追上陈横,在他身边轻声的说了几句。
张大豫虽然听不到说什么,但他知道,肯定是那徐副将已到达指定位置,他想,接下来陈横应该是要加速行军了。他的心里焦急万分,但却又无计可施。
果不其然,只听陈横喊道:“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违令者,斩。”
猜测得到证实,张大豫的心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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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口。
地势险峻,怪石嶙峋,此处为风口,经年风吹不息,故而得名。
寒冷刺骨的山风,在山顶旋转、呼吼。
而在黑风口右侧的一处山坳中,则隐伏着一支军马。
此时,羊威在山坳中不停的来回踱步,甚是烦躁。嘴里还念念叨叨的,“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就算是乌龟爬,也该爬到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现在心里忐忑不安,很是后悔没有跟随在张大豫身边,万一陈横识破了张大豫的身份……羊威不敢再想下去了,他为人本就有点急躁,再加上担心张大豫,所以一直坐立不安。
他帐下的一个小校凑上来问道:“羊统领,你是在担心世子殿下吗?”
“这都两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来,我就怕会出什么事。”羊威担忧的说道。
小校安慰道:“殿下智勇双全,仁义无双,必自有天佑,将军勿须过于担忧。”
“你说的不错,殿下乃重仁重义之真英雄,岂能有事。”羊威哈哈一笑道。看来在这个耿直的汉子心里已经认可了张大豫。
“报……陈横叛军离此五里。”
“……三里。”
“……二里。”
斥候陆续回报。
“终于来了。”羊威的眼神顿时散发出锐利的精芒。
“全部上马,兄弟们,我们就是一柄出鞘的刀,把你们锋芒尽情的绽放吧!”羊威率先上马,喊道:“打完这一战,我请兄弟们喝酒吃肉。”
“统领大人,我一个人就能喝一坛酒吃十斤肉,大人你那点俸禄,够吃吗?”一兵士笑着喊道。
“嘿,你还跟我杠啊,就不能我请客,殿下付账吗?”羊威笑道。
众兵士皆哈哈大笑,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调侃。
这是战前难得的放松,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生死一战,真正能回家的又有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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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急行,陈横兵马已至黑风口。
这一路来,张大豫想破脑袋,依然无计可施,无法示警。
突然,山坳里喊声大举,一支骑兵冲出,蹄声轰鸣,震动山岳。
——正是羊威所率的黑骑营。
箭矢如飞蝗般射向陈横叛军,欲在其中段撕开一个口子。
陈横叛军似乎早有准备,骤然遭袭,兵士却丝毫不乱。步兵迅速在外围组成盾牌阵,长槊从盾牌间的小缝隙中穿出,形成简易的拒马。步兵后面是弓兵,弯弓搭箭进行还击,其后是骑兵。
因为有盾牌防护,黑骑营的箭矢杀伤有限。相反的,叛军的箭矢却对黑骑营造成很大的威胁,不时有黑骑营兵士中箭坠马。
陈横叛军步骑之间相互配合,有条不紊。
望着那些奋不顾身,拼命往前冲的黑骑营将士,张大豫的心在流血,本来他们都可以回家与亲人团聚,是他又一次的把他们带入战火。
刀已出鞘,握刀的手,指节都已泛白,张大豫调转马头迅速朝陈横靠近,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张兴见此,也立马跟上张大豫。两人两骑直奔陈横。
陈横见张兴二人快速的朝自己靠过来,似有所觉,忙大声喊道:“给我拦住他们。”
百多骑兵一拥而上,将张大豫二人团团围住。
张大豫二人左冲右突,长刀过,人头落,鲜血飞溅,一时间竟也无法突出去。
这时,丁俊率数百降兵杀至,但奈何陈横叛军阵型稳固,难以突入。
陈横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挥挥手,一支响箭冲天而起。
不多时,那徐副将的五百轻骑从丁俊身后掩杀而来。
前后夹击,丁俊所率数百降兵顿时大乱。
战场上鲜血淋漓,不时的有兵士倒下,哀嚎遍地,喊杀声、马嘶声,刀枪撞击声、箭矢裂空声,响彻山谷。
羊威见张大豫被困在叛军之中不得出,顿时大惊失色,大吼一声,不要命的向前冲击,提缰跃马,座下战马竟飞跃盾阵,神勇异常。
黑骑营将士受其所影响,皆以一挡十,拼命厮杀。
叛军兵士被其所吓,纷纷后退,竟被羊威从中撕开一道口子。而这时,近两百人的黑骑营已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
黑骑营来回冲杀,陈横叛军终被拦腰截断,首尾不能相顾。
羊威则率十余骑,去救援张大豫。
张大豫衣甲破裂,身上数处刀伤、枪伤,血不停的往外渗,此时他双目赤红,忘记了疼痛,拼命冲杀,仿如战神。
张兴的情况更糟,他的右手已被齐肩砍断,因流血过多,显得有些虚弱,靠着张大豫频频救援才能勉强撑着,但他并不后悔,他相信,只要张大豫不死,日后必然崛起。
不远处的陈横指着张大豫对左右言道:“张伯伊帐下竟有如此少年猛将,其数次相救张伯伊,足见其忠。传令,活捉那丁远。”
要是陈横知道丁远就是张大豫,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再这样下去,张大豫两人支撑不了多久,幸好羊威及时赶到,杀出一条血路,让张大豫得以脱困,
也就在这时,一柄长枪无声无息的从张大豫的背后飞过来,张兴见状,从马上奋力跃起,以身挡枪。
长枪贯穿了张兴的胸膛,张大豫正欲回马,张兴大喊道:“快走,若有机会帮我照顾妻儿老母。”
张大豫看了张兴一眼,他没有想到这个只与他相识几个时辰之人,竟然会为他挡枪。他强忍着热泪,咬牙策马朝陈横方向杀去,羊威紧随其后。
“若豫不死,定不负伯伊。”这句话随风传入张兴的耳朵,他笑着闭上了眼。
然张大豫刚杀出血路,又迅速被围上,陈横就在他的不远处,但他却寸步难进。
丁俊这边被前后夹击,此时也陷入了苦战,若不是羊威撕开缺口,减缓他这边的压力,单靠他带领的数百降兵,恐怕早已支撑不住了。
而此刻,那数百降兵已然崩溃,四散逃逸。逃者、降者众多,勉强抵抗的不过区区数十人,丁俊一杆长枪左右抵挡,独木难支,数次险象环生。
张大豫和羊威则自身难保,难以救援。
另一边负责斩腰的黑骑营将士,人也是越战越少,但是却没有人后退一步。三个地方各自为战,相互之间难以形成有效的联系,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各个击破。
陈横叛军的伤亡也非常的大,是黑骑营伤亡的数倍。
张大豫用余光扫了下另外两边的战场,他的心越来越沉,“难道今天我叶翔要死在这吗?”
风,呼啸,似在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