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来不及了。
清远城门本就老旧,此刻被巨木反复撞击,已是摇摇欲坠。估计用不了多久城门就会被撞开。
“把弓箭给我。”城楼上的丁俊从身旁兵士的手上接过弓箭,弯弓搭箭,一箭射向陆羽。
箭矢带着尖锐的啸声,射入陆羽身前的地上,尾翼还在不停的震颤,这一箭之力可想而知。
陆羽的坐骑似乎受到惊吓,扬蹄长嘶,周围的盾兵立刻高举盾牌护在陆羽身前。陆羽奋力压住马,凝目望向丁俊。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若再攻城门,我就不客气了。”丁俊大声喊道。
既然已经开始,陆羽可没打算就此结束。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再耽搁下去,就算他进了城,也许也救不了他弟弟了。
他没有理会丁俊,而是对着撞门的士兵喊道:“破开城门者,赏金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句话可以说是至理名言。
那些士兵一听有重赏,更加卖力的了,撞击城门的速度明显加快,“嘭嘭”的撞击声,一下快过一下。
“射。”丁俊大喊一声。
顿时,城楼上箭矢如雨倾泻而下,射向撞门的数十名士兵,惨叫声迭起,已有数名士兵中箭倒地。
城上射下的箭矢虽然密集,但是准头却是不敢恭维,连片的箭雨竟只射倒几个人,看得丁俊直摇头,心里暗想,此事过后一定要对他们进行严格的训练。
此时城下的盾兵,已在撞城的士兵头上组成一组防护盾,箭雨落在护盾上“铿铿”作响,但却破不了护盾。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城门被撞开,顿时城门口喊声大举,撞门的士兵和盾兵当先一拥而入。
“冲。”陆羽大喊一声,扬鞭拍马,冲入城中。
身后的数百士兵紧随其后冲向城门,就在此时,城楼上的丁俊一挥手,几十名兵士的手上都多了一个桶,几十桶油倾泻而下,全部倒在城门口,紧接着一支火把从城上扔下,城门口瞬间被点燃,熊熊燃烧的大火直接将城门封死。
此刻已冲进城的士兵不过一两百人,小校刚冲至城门口,见此大骇,张大豫显然早有准备,若是这样的话,那城内必然也有所布置。他猛然想起刚才攻城时,不经意间瞥见城上丁俊诡异的笑容,小校的心里猛地一颤,糟了,这是个陷阱,陆将军有危险。
“将军有危险,快,都给我冲进去。”小校焦急的对着那些停滞不前的士兵喊道。
望着身前熊熊燃烧的火,士兵们很是为难,冲进这大火里,等于就是送死,他们当兵拿饷,也只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并不是去送死的。
有个士兵壮着胆说道:“将军,火太大了,我们实在是过不去。”
小校斥声道:“那你们就想想办法。”
“将军,你看!”这时,一个士兵突然指着城门喊道。
小校顺着士兵所指望去,只见一辆塞门刀车将城门堵的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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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城一片寂静,连一个百姓都看不见,显得有些诡异,但陆羽没时间理会这些,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赶往法场救他的弟弟,所以他一冲入城内,便带人前往法场,可刚行出数十米,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他勒马回头一看,只见几十名县兵推着一辆塞门刀车,将城门堵住。
塞门刀车,是在城门被攻破时用于堵塞城的守城器械。前刀壁上装有二十四把钢刀,使用时将车推至城门缺口处,既可杀伤敌人,又可挡住敌方的矢、石,形成活动的壁垒。 刀车是一种打造得极为坚固的两轮车,车体与城门几乎等宽,车前有木架三四层,各层固定尖刀若干口,车体有长辕。若敌攻破城门,则可用刀车塞住城门,使敌不能进。
陆羽环视了下四周,此刻紧随他冲入城内的大约只有两百多人,而刀车塞住城门,这就意味着自己的军队被拦腰切断,而大部分兵马将被留在城外,但他没有时间去打通城门,他咬咬牙,大声喊道:“快,加速前进,前往法场。”
“诺。”士兵齐声喊道。
就在士兵刚起步向前跑时,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下去,两百多名士兵除了寥寥几个反应快的士兵,其他的一股脑的全都跌下深坑,陆羽也是连人带马一头栽进了坑里。
马在深坑底长嘶,坑底的士兵俱是惊慌失措,乱作一团,陆羽抬起头,望向坑口。只见坑口处,此时已有数十名县兵弯弓搭箭,对准坑里的他们。
陆羽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输了,输得很彻底,这一刻他才醒悟,人家这是挖好了陷阱,就等着他踩进来。
这是一场豪赌。
——赌注就是他们两兄弟的命。
输了意味着什么,他非常清楚,这次恐怕是梁业也保不住他了,他开始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做事太过于莽撞,可惜这世上所有的事,发生了就无法再改变。
丁俊微笑着走下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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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场。
午时三刻将近,这时,一名县兵匆匆而来,在叶天行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知道了,你去吧!”叶天行听完,摆了摆手,让那名县兵离去。
张大豫侧过头,正好与叶天行四目相对,见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张大豫的心底禁不住的松了口气。
从县兵的行动中,陆续看出了点端倪,他猜测他的哥哥陆羽肯定已经进城了,他的心底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闫杰的心此刻却沉下去了,从张大豫平静的神情中,他知道就算是陆羽已经进了城,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家族——闫家。
希望家族不会放弃自己,他在心里暗暗祈祷。
可惜闫杰不知道的是——闫家的司徒闲司徒长老已经决定放弃他了,还撤回了全部接应的人员。
张大豫坐在监斩台上,目光扫过围观的百姓,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在几个围观的人的身上略作停留,这几人都向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张大豫清楚他们点头的含义——那就是一切准备就绪。
与此同时,泰和酒楼里与诸葛云相对而坐的那个年轻人(卧龙寨三当家裘林)此刻也混在人群中,只见他悄悄的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准备动手。
此时看似平静的法场,却是暗流汹涌。
“午时三刻已到。”监刑的小吏高声喊道。
张大豫站起身,从签筒中取出一支火签牌,扔向正前方,“斩。”
火签牌落地,法场中“哐”的一声,铜锣响起,行刑台上数名衙役立刻上前将三名待斩人犯按在木墩上,刽子手的刀也同时举起。
这时候,陆续是真的害怕了,他拼命的挣扎着,绝望的喊着,“哥……”
他不知道陆羽此时已是自身难保,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他的身子被衙役死死的按住,动弹不得,无助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流落。
陈全则像一条死狗一样整个人瘫软在木墩上,身子微微的颤抖。
闫杰缓缓地闭上了眼。
“动手。”人群中,卧龙寨三当家裘林大喊一声。
卧龙寨一共有五十三个人混在围观的百姓当中,准备劫法场,这些人已足以在场中制造混乱,趁机将人劫走。
没有人动,因为在他们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把刀顶着他们的腰,只要他们敢动,身后的刀会毫不犹豫的插入他们的身体。
裘林也没有动,他的身后同样也有一把刀。
握刀的人,正是李战。
他笑着靠近裘林,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别乱动,好好看表演。”
行刑台上,刀光连闪,人头落地,百姓顿时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他们望向张大豫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真正打心眼里认可了这个年轻的新任县令。
人潮渐渐散去,法场中只剩下卧龙寨的五十三个人和他们身后的五十三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