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来,一直比较平静,但叶天行却提醒张大豫别太大意,因为现在张家有四位见了家主令而不认主,这就只能说明这些人已经背主。张大豫要接掌张家,必然会侵害到他们的利益,接下来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所以这两日张大豫除了偶尔去城北流民区转转,混个脸熟,便是都呆在张府,深居简出。
这并不是说张大豫怕了,而是这两日他也没闲着,一方面他托张志远帮他买官;另一方面他与叶天行两人对张家在襄阳的产业进行账目核对。
买官这事,对张志远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当日他便联合了襄阳十数位士绅,去太守府联名保荐张大豫为清远县令。当然了为了让这些士绅能够联合保荐,张志远也是做了比较大的牺牲,让出了些张家在襄阳的利益。
清远县现在流民众多,局势比较混乱,自前任县令致仕之后,清远县还没有主事之人,只有一个县丞闫杰暂代县令之职,在勉强维持着局面。
然而闫杰能力有限,根本处置不好涌入县城的流民,致使清远县当街偷窃、抢劫时有发生,闫杰无奈,只能命令衙役强行镇压,这竟促使一小股流民匿入山中为匪,为患清远。
当襄阳太守叶全忠听到这些情况的时候,顿时无比头痛,大骂闫杰是个笨蛋。一时间他也想不出可以遣去清远的官员,清远本就贫瘠,没什么油水可捞,现在又加上匪患,更没有人愿意去清远为官了。
当叶全忠正为此事烦心不已的时候,却听下属来报说,襄阳十几名士绅联名保荐张家三少爷张大豫为清远县令。并且下属还偷偷在他耳边说,张老还在夫人处留下了一小箱子银子。叶全忠意会的点点头。
他想到了张大豫这两日在襄阳救济流民的举动,在处理流民问题的这件事上,张大豫比闫杰强上数倍,再加上襄阳士绅的保荐,亲家张志远的银子,让张大豫出任清远县令,似乎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这不但卖给亲家张志远一个面子,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而且还能解决自己的烦恼,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所以他当即同意张大豫出任清远县令一职,并上报梁州刺史朱序,只等刺史府公文一下,便可赴任。
赴任清远县,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对账,张大豫和叶天行却发现了很大的问题。
除了张志远在襄阳经营的产业是盈利的,其他四人在各县所经营的酒楼、布庄、客栈、乃至青楼等产业,从账面上看,这两年的出入账也很正常,但是却一直入不敷出。
张大豫也让常青去这些张家的产业去看过,常青回报说,这些产业生意都很不错,尤其是酒楼和青楼,可以说是客似云来。
叶天行对这些似乎并不奇怪,早在他发现张家家主张志远对其他四人失去掌控,他就已经猜到这几人肯定是中饱私囊了。
他们每年交给张志远的都是外账,也就是说,外账是可以公布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而他们必然还有一本真正的出入内帐。虽然张大豫从账目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还是知道了盈利与支出的巨大差异。
“可恶,这几年他们贪得可不少啊!先生,你看要不要敲打敲打他们?”张大豫问道。
叶天行笑道:“不急,此时强势问责,师出无名,于主公不利,他们咬死不认,主公亦毫无办法。再等等,若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两天他们必然会有所行动,而且很可能是要杀你。”
张大豫道:“豫听先生的。”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听乌三在门口喊道:“少爷,少爷……”
张大豫开门问道:“什么事?”
乌三道:“丁大哥的人来报说,羊大哥跟一伙流民杠上,已经打起来了。”
叶天行微怒道:“胡闹,丁伯远为什么没有拦住他?”
乌三道:“我听来人说,丁大哥也动手了。”
“知道什么原因吗?”张大豫问。
乌三道:“没说。”
张大豫道:“乌三,你跟我去看看。”
叶天行道:“主公还是让常青跟随左右比较稳妥。”
张大豫笑道:“常青上次在街上的时候形迹已露,他们应该能猜到他是个高手,有他在身旁,他们没有机会。先生不是说他们想杀我吗?我正好利用今日之事,设个局,引他们出手,敲山震虎。先生,总要给别人一个机会吧!”
叶天行笑笑,心道,真是个小滑头,竟然想设局让人家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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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是傍晚。
从早上到现在,雨淅沥沥的一直在下。
城北,流民区。
官府在这里设了十个大棚,每个大棚均可容纳两三百人,流氓们此刻都挤在为他们而设的大棚里,伸长着脑袋,看着雨中缠斗的两伙人。
这两伙人,一边是李战和他的乞活军残兵,另一边是丁俊、羊威和黑骑营将士。
两边人数差不多,也俱是不怕死的主,在雨水中斗成一团,有的甚至抱在一起,在泥水里互掐,毕竟彼此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故而双方都留了分寸,没下死手,一时间竟然分不出胜负。
羊威与李战互对了一拳,两人各自被震退数步。
羊威怒视着李战,道:“道歉。”
李战冷笑道:“我凭什么道歉。”
羊威道:“三少爷乃当世英雄,你的人侮辱他,就要道歉。”
原来事情的起因,竟然是一句话。因为天一直下着雨,这几日又不用担心温饱问题,大家都没什么压力,所以流民们都躲在大棚里聊天吹牛,黑骑营的军士赵兵将张大豫吹的英雄盖世,仁义无双。
正好李战和他手下的十几个人当时也在这大棚里,他的一个手下不以为然的说了句:“你就吹吧,这种人,爷见多了,别以为他发了两天馒头,就是好人,我跟你们说啊!像这种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到处显摆的纨绔子弟,就没一个好人。”
一听这话,赵兵立马冲上去揪住那人的衣领,狠狠的说道:“你再敢说一句三少爷的坏话,老子撕了你。”
在坪山坳的时候,张大豫为了能够接回战死兄弟的遗骸,不顾自身安危,回军昌平,而张大豫也确实说到做到了,把他哥哥的骨灰,带回姑臧,这让赵兵感动不已,那时他就暗暗发誓要誓死追随张大豫。
现在听到有人诋毁张大豫,他岂能乐意。
然而,那人也不示弱,猛地拍掉赵兵揪住他衣领的手,道:“爷就再说一次,不是好人,你能把爷咋地。”
赵兵二话没说,挥手就是一拳击在那人的脸上,这下好了,乞活军的残兵见自己兄弟被打,俱是围了过来,将赵兵围在中间,一个黑骑营兵士见事情不妙,赶紧溜出去通知丁俊和羊威。
丁俊和羊威带人来时,见赵兵正被人围殴,立时加入战团。
李战见此,也参与了进来,双方大概是觉得大棚太小,不够施展,竟将人马拉到棚外互战。
于是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三少爷是当世英雄?没觉得,不过你倒算个英雄。”李战打着打着,竟然对羊威有点惺惺相惜。
羊威狠声道:“那我就打到你道歉为止。”
羊威挥拳正准备再次冲向李战。
“住手。”一个声音从广场西北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