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为我收尸

这时，萧若水手腕上的紫水晶突然闪烁震动起来，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若水，我命你速速赶回七都，那里有人需要你帮助。快去救人吧，执行命令！”

萧若水抬起手腕，紫水晶不断向外发散着光，形成一道半圆形的屏幕，一座庄严雄伟的红色宝塔呈现在眼前。塔下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再近一点看时，七层塔顶上似乎站了一个人，，不知是害怕还是风大，那人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塔下四周密密麻麻都是人，声音更加嘈杂，一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萧若水对韵之说：“七都出事了，你在这里等我，顺便打探一下门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争取早日找到无相结界的出口，解救失踪的人员。”

萧若水对着紫水晶喊一声：“隐身，目标－－七都文笔塔。”刚闭上眼，就感觉身体飘起来，然后加速下降。风又大又冷，在耳边“呼呼”地刮，几乎要把他的耳朵吹掉。萧若水强忍着耳朵的疼痛，一心只想着救人。

瞬间他就到了塔顶的另一个角落，因为担心吓到塔上的人，萧若水没有贸然营救。轻生者的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先观察一下地形，熟悉一下情况再说吧。

这座塔他很熟悉，每一个角落他都走过。坐落七都的东山之巅，与西山的三元洞遥遥相望，是七都的地标建筑。始建于清康熙年中期，当时七都盘龙河时河妖作怪，水患频发，灾情严峻，危及大众，为了镇妖降魔，停息水患，保一方平安，官府命令修建了这座塔。旧塔历经风雨剥蚀，塔身逐年逐步垮塌。抗战中期（1944年），日寇进逼滇东南，国民党第九集团军在东山构筑防御工事时，残塔被悉数撤除。改革开放以来，七都人民依靠种植、加工、销售三七而过上了小康生活。90年代，主政七都的领导受到古人重修岳阳楼的启示，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乃重修文笔塔。保留了旧制，又有创新，赋予塔新的文化内涵和象征意义。比如从山底到山顶共修建了999级台阶。道教认为，九为阳数，两个九为重阳，三个九即是三阳，暗含传统的“三阳开泰”吉祥之意，而“泰”是《易经》六十四卦中的“泰卦”，卜为好运。登上这999级台阶，象征着祝福人们吉祥安康的生活，昭示着人民蓬勃发展的事业。

当萧若水还是萧一飞时，有一次，他被任性的陈菁菁缠着把车从东山后面一直开到山顶。两人在文笔塔旁的一块石板上坐了几个小时，只为看一看百年难遇的流星雨奇观。萧一飞把带去的零食和啤酒都一扫而光，仍然没有挡住困倦。流星雨真正来临时，他竟然睡着了，把陈菁菁气得几天都不理他。

说来也怪，刚回忆起陈菁菁，萧若水就看到塔下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极像陈菁菁。他继续隐身落到她身旁现出了原形。

“萧大哥，你怎么才来？出人命了！”陈菁菁一把抓住萧若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到底怎么回事？塔上那人是谁？”萧若水焦急地问。

“是以前跟我学钢琴的一个学生，叫缈缈，她一直都叫我姐的。”陈菁菁边说边掏出手机，递到萧若水面前说，“可是最近不知怎么了，总不理我，找各种借口避开我，今天我突然收到她发来的短信，才知道出事了。”

萧若水一看，果真有一条很长的信息：“菁菁姐，对不起，我骗了你，一直都在骗你。在此之前，我已经崩溃了，我一直想离开，只是这几天仔细想想，做好了最后的准备，翻了整个通讯录，还是给你发信息吧。当你收到信息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人世了。我会选择一个能看到这个城市全景的地方，就在以前你和那个保镖司机去看流星雨的文笔塔下，你要是心里还有我这个妹妹，就来帮我收收尸吧。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很爱这个世界，很爱七都，可我还是想离开。对不起!”手机显示，间隔几分钟后，缈缈又补了一条：“菁菁姐，埋葬我时，记得给我多穿点衣服，我怕冷。”

“呜呜，我害怕，我不要她死！”没等萧若水开口，陈菁菁就伏在他肩上哭了起来。也许是觉得此时哭泣不太适合，陈菁菁很快止住，说：“幸好我还理智，知道在第一时间报了110、119，看，他们也够神速的。”

果然，蒋康带着数十名警察在紧张有序地维持秩序，拉设警戒线，把围观群众阻挡在安全范围之外。有一个女警正手持喇叭向塔上的缈缈喊话，但似乎收效不大。消防战士已经在塔下铺好了充气垫，而且范围还很大。但萧若水觉得很不放心，缈缈爬到了最高层第七层，太高了，气垫不一定承受得住。而且，塔顶风太大，要真跳下来，也极可能被吹到气垫之外。

“菁菁，你也别急，现在缈缈情绪还算稳定，可以为我们争取救助时间。”萧若水搂着陈菁菁的肩说，“现在要搞赶快清楚缈缈的情况，解开她的心结。”

“萧大哥，情况都搞清楚了，蒋康已经调查了缈缈的同学、邻居和她的叔叔婶婶。这孩子命苦，父亲死得早，母亲又改嫁了，她就跟着叔叔婶婶生活。为了不让人瞧不起，她借贷款买了一部苹果手机，但利息太高，到期还不起，又不敢跟叔叔婶婶说，只好再借。因为没有抵押的，她很难借到钱，后来加入了一个‘果贷交流群’，实际上就是裸贷，总算弄到了钱，但利息更高，并且利滚利，负债越来越大，仅两年时间就滚到了50万。这下，她是彻底还不清了。她觉得是‘自作孽，不可活’，也不跟我及她的叔叔婶婶说清，就想着寻死，一了百了。上周，几个讨债的壮汉手持双截棍，穿着黑色短袖上衣，戴着金项链、金戒指，胸前、手臂都文了恐怖的刺青图案，气势汹汹地冲到学校来逼债，保安去阻挡也被打了，气得校长要开除她。昨天，那几个逼债的开着宝马车到学校门口把她劫走，要求她要么接受‘肉偿’，要么去给老板及官二代、富二代包月，她拼命挣扎逃脱了。想不到今天就出了事。”陈菁菁详细地叙述了缈缈的情况。

“可怜又糊涂的缈缈，她是被逼无奈了，我们得帮她。菁菁，先把你那50万借给她还债。”萧若水说后，又觉得不妥，急忙补充说，“就是当初你给萧一飞他没接受的那50万。”

“萧大哥，别提萧一飞了，那都是过去了。我觉得萧一飞并没有死，你就是他，而且本领比他强一百倍。”陈菁菁拉着萧若水的手说，“我们一起劝劝缈缈，答应帮她还钱。”

正说着，现场一阵骚动，场面开始失控。

天气火热，围观人已经按捺不住，变得烦躁和亢奋起来。有怂恿的，有喝彩的，有鼓掌的，有直播的。只听到七嘴八舌各种语气的声音：

“唉，上面那个小妞，怎么还不跳啊？”

“要跳就跳，果断一些，别给警察找麻烦。”

“你倒是跳啊，还在那里犹豫什么？是不是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舍不得死啊！”

“丫头，跳吧，不跳对不起这么多围观的人。”

“要跳就赶紧跳，我都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了，好热啊,赶紧跳！”

听到这些不怀好意的起哄声，塔上的缈缈立即变得激动起来，她往边缘又挪了几步，哭着说：“你们都巴不得我死是吗？我这就成全你们！”

“不－－”萧若水刚喊出口，瞬间就跃到了缈缈身旁，抓住她的手后来了个公主抱，又一跃，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众人一阵喝彩。

“英雄，又是你？太谢谢你了！上边知道得这么快？你是跳降落伞下来的？你的轻功在哪里学的？”蒋康又惊又喜地拍着萧若水的肩膀，发出一连串的问。

见萧若水没反应，蒋康觉得不该这么冒昧，便说：“英雄，我代表七都市感谢你，剩下的就交给我办吧。”

然后，蒋康一个箭步，冲进刚才起哄的那群人中，揪住一个人的衣领道：“秦龙，你还是不是人？妈的，你这畜生，看我怎么收拾你！”

又转身对离得较近的几名警察说：“把他们都给我拷起来！”

看到秦龙，萧若水本想过去揍他一顿，但看到蒋康已经在收拾了，便没过去。

现在最关键的事是把缈缈安抚好，真心待她，想法帮她，让她看到希望，从而打消轻生的念头。于是，他安慰了缈缈几句，见她含泪点头，便提高声音道：“答应我，今后不准再说‘为我收尸’这样的话，否则，10个萧大哥也救不了你。”

“菁菁，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缈缈就先交给你了！”萧若水想到韵之还在等着他，对菁菁说道。

“好的，你去吧，这里有我，你就放心吧。”陈菁菁依依不舍却又十分理智地说。

“萧大哥，再见。”缈缈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萧若水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缈缈就被秦龙一伙人刺激着自杀了。

真如蒋康所说，这些人简直不是人，他们不仅没有爱心，还煽动了一些围观的人泯灭了人性。萧若水读过鲁迅的很多文章，他也非常讨厌看客。如果缈缈今天轻生死了，这些看客就是凶手，因为冷漠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