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昨晚上饮酒的缘故,亦或是劫后逢生,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苏姜这一觉睡到日上竿头,才堪堪转醒,坐到梳妆台,由茯苓为她梳洗打扮。
这也是茯苓,最喜欢做的活儿。
她家的小姐皮肤很白,是那种非常健康的奶白色,轻轻一掐好似能掐出水的那种,都不需要用铅粉打底,只需在唇瓣稍稍染些胭脂,便胜过京都众多女子。
“小姐。”
茯苓细细梳着苏姜披散在身后的乌发,满眼羡慕:“你的头发,可真好。”
一梳笔直,光滑柔顺。
“茯苓最喜欢给小姐你梳头发了。”
“那以后,都给你梳,好不好?”
苏姜勾了勾唇,懒懒洋洋的,整个人就像没长骨头似的。
“嗯。”
梳洗完毕后,苏姜坐到卧榻上,闲来翻着书,茯苓出去了一趟,待回来时头顶上多了点点雪白,怀里揣着一本厚厚的簿册。
“可是下雪了?”
苏姜心头一喜,黑眸亮晶晶的。
“是啊,不过不是很大。”
拍了拍额头上的残雪,茯苓这才将手里的簿册递到苏姜面前,道:“夫人差人拿来的。”
“说是让小姐有有空多翻翻看看。”
“......”
这是——
京都单身贵公子录......
簿册上,赫然印刷着这天雷滚滚的八个镀金大字,看得苏姜眼睛都被闪到了。
茯苓又道:“夫人还叮嘱道,若小姐有中意里面的,她便是抢,也会替小姐抢来的。”
“......”
苏姜愣了愣,旋即噗嗤笑了出来。
小娘这是.......说得什么大老实话呀!
打开簿册,苏姜细细观赏了起来。
可别说,小娘这簿册做得,还真得很用心。
每一页上,单身贵公子不光给了水平在线的素描肖像,旁边还用小纂一一注释这位贵公子的家世背景如何、文才武略水准、性格品行基准、甚至连隐晦的小癖好都备注得清清楚楚。
比如,这位虎威将军家的儿子,年幼时曾被一同龄小女娃拿小鞭子抽到右眼眉骨,致使右眼眉骨留下一道红色的阴狠,最终还给其造成对女性的深深恐惧感。
这些全的小道消息,她小娘不去做间谍,可真委屈了。
“替我好好谢谢小娘。这本册子,先搁在我这儿了。”
“嗯嗯。”
“......”
...
京都的冬季,纷纷洒洒而下的,不止这漫天飞舞的雪花,还有瘟疫。
瘟疫的起源,据说是来自于城东一家村户的老母鸡。老母鸡不知吃了什么,后又被人宰了炖了汤,因此瘟疫开始人传人,以鬼魅之势迅速蔓延开来。
朝堂也派出官员进行整治,可一个月下来,染病死亡数量不减反升,且有往四周扩散蔓延趋势。
一时,人心惶惶,百姓闭不出户。
苏姜窝在房间里翻那本《京都单身贵公子录》翻得有些腻了,便端着暖炉,站在栏轩处,看着纷飞的雪花。
“赏雪景呢?”
苏连庭清越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苏姜凝眉,转身,一脸乖巧:“爹爹。”
“嗯。”
“爹爹......可是有话要同女儿讲?”
见苏连庭同他站在一起,眸色深深看向外头飘舞的雪,苏姜率先开了口。
自家爹爹,她哪里还不了解。
“......为父。”
苏连庭顿了顿,对于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仍旧迟疑。
“一直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何事呀?”
苏姜笑不露齿,眼睛弯成月牙,实则胸膛里的心慢慢地提到了嗓子眼。
爹爹鲜少这般欲言又止。
“......十天前,皇上曾因官员治疗瘟疫不利,当朝恼羞成怒,革职了大批相关人员。”
苏姜黑眸慢慢生出困惑。
这不是,朝堂之事?
“后七皇子主动请缨,前去城东治疗瘟疫,只为恳求皇帝赐婚,把你许配给他。”
“......”
“那爹爹,为何现在告诉我呢?”
苏姜目光紧了紧。
苏连庭闭了闭眼,颇为无奈:“城东那边传来消息,七皇子因凡事必躬,不幸也染上瘟疫......”
也染上瘟疫......
萧炎尘那个傻子!
没事去治理什么鬼瘟疫!
“他现在怎么样,现在有治疗瘟疫的法子吗?”
苏姜浑身一凉,如坠冰库,又如跌入悬崖,额头一阵晕眩,脊梁骨都隐隐透着一股子寒意。
“......”
苏连城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
那萧炎尘......不就死定了?
“爹爹——”
苏姜抓上苏连庭的手,哀求道:“我想去城东。”
“不行!”
撇下苏姜那双哀怜的眸子,苏连庭狠下心,拒绝道:“你不能去!”
他告诉她七皇子病情一事,现已然懊悔不已。
“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如何向你死去的娘亲交待?”
“......可是,尘哥哥毕竟是因为我才染上的瘟疫,不是?”
“......”
苏连庭转身,不再看向苦苦哀求的苏姜。
他怕他心软。
他更怕,失去他的女儿。
“好好待在府里,哪儿都别去。”
“......”
...
在苏笙解除禁足不久后,苏姜又被禁足在房。
茯苓看着门外守着的两名护卫,再看看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曾动的小姐,当真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小姐竟惹得老爷这般生气。
连屋子都不让出了。
“小姐......”
茯苓眨巴着眼,小心翼翼地唤道。
苏姜睫毛颤了颤。
手指慢慢叩了叩扶手。
看向茯苓的眼神,危险眯起。
“茯苓。”
苏姜勾唇,笑得有三分邪气。
茯苓不安地咽了咽喉咙,小姐无端端地笑得那么恐怖干嘛......
“想不想,感受下做苏府小姐的滋味?”
“啊......”
茯苓一脸懵逼。
待听到苏姜的解释后,茯苓瞬间跳脚:“小姐,你疯了吗?”
“......你家小姐,很清醒。”
苏姜揉了揉耳朵,这死丫头,突然这么大声,是要震聋她嘛。
“可是,如果被老爷发现的话......”
她很有可能,会被赶出去的。
“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让你走人。”
“额——”
“......好、好吧。”
她家小姐,向来残酷无情,呜呜呜。
...
“护卫大哥,小姐要吃糕点,我去厨房拿点,麻烦放行。”
“......”
‘茯苓’没什么费力地从护卫眼皮子底下离开,一路低首,直奔苏府大门。
“站住——”
一道困惑的声线,冷不丁地从身后响起。
茯苓,应该说与茯苓换了身衣服的苏姜,不甘地看了眼几步之遥的大门,停下脚步。
“你这奴婢,背影眼生得紧。”
是苏笙,
苏笙站在不远处,颇为羞恼,“连见了本小姐都不给行礼,反了都。”
“......”
踏马的!
她就是为了这个才叫住她的?
苏姜嘴角抽得都快抽筋了。
这苏笙,当真是克她的!
还是往死里克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