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她!
今天白天遇到的那个女人。
苏姜眼睛眨也不眨地,同女人对视着。
那女人挪动着步子走了过来,她的双腿被寒水冻过,走得很是缓慢与僵硬。来到苏姜面前,她用喑哑不堪的声音,冷漠而又寻常地与苏姜攀谈起来:“客人?”
“......嗯。”
“我叫梨花,这户人家的儿媳妇。”
“......”
梨花说这句的时候,眼底掠过淡淡的微弱的光亮,可惜很快被大片阴暗隐没、吞噬。
“我回房了。”
“......嗯。”
说完,梨花便转身进了屋。
...
苏姜默默回到床上,躺下。沉寂的黑眸,动也不动地盯着悬梁上的木头。
蓦地,身侧多了一具冰凉的身躯。
陆南风冷冽的气息汹涌而来,强势地占据了苏姜鼻翼,让她的大脑怎么也忽略不了旁边的这位。
“谁让你上来的?”
苏姜眼波流转,似冷淡似戏谑,口吻冷得有些厉害。
“你就不怕,睡梦中,被我一簪子割破大动脉?”说罢,苏姜的手指轻轻抚上了陆南风的脖颈,细细摩挲起来,好似在看着很美味的食物。
“你在难过什么?”
陆南风任由苏姜抚摸,也不阻止,那双阴翳的黑眸却紧紧盯着苏姜不放。
她在窗外,瞧见了什么?
情绪低落如此。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苏姜指尖的动作滞了滞,慢慢蜷回掌心,不再看向陆南风。
陆南风哪里能容她这般逃避,手臂如游蛇般探入苏姜腰肢间,将她身子翻进自己怀里。
又是这招!
苏姜磨了磨牙,看向陆南风的眼神也不善起来,可面皮上却仍旧端得笑盈盈的:“陆南风,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在难过什么?”
男人机械似的重复了一边,苏姜严重怀疑他这句和之前的那句,连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我没有难过,我好得很!”
想着这陆南风的武功也不是个吃素的,今天教训起那两个色狼也是手段毒辣,苏姜嘴角的弧度深了深,捏着嗓音,颇为耐心道:“我很好——”
谁知,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刚出,陆南风另一只手猛地钳上苏姜下颌,这动作这速度,恍然间,让苏姜差点认定就是那个人了。
苏姜抖了抖心神,看向陆南风的眼神暗了暗。
“苏小姐。”
陆南风清冷的声线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人最不该欺骗的,是自己。”
“......”
人最不该欺骗的,是自己。
苏姜默默地在心里面咀嚼了一番。
可是,人如果连自己都欺骗不了,岂不是更悲哀。
“陆南风——”
苏姜咬唇,直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从齿间溢了出来,苏姜才放过自己的唇,一开口,嗓音喑哑,携裹着血腥,如一柄染红了鲜血的宝剑,带着凌冽的寒意直直劈向陆南风。
“是!我欺骗我自己,那是我自己的事,同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无干系!我若愿意,我可以一辈子自以为是地欺骗自己下去!”
“......”
“并非不可——”
陆南风慢慢卸了对苏姜的禁锢,起身,坐在床边,只留下一道漆黑的背影。
“只是——”
“你会辛苦。”
“......”
你会辛苦。
你会辛苦。
苏姜身子颤了颤,面色惨白如纸。
可人活一世,又有谁......是不辛苦的呢?
...
次日清晨。
苏姜没什么睡好,精神有些萎靡,也不怎么搭理陆南风。
饭桌上,上着热气腾腾的白粥,搭配着三个颜色好看的酱菜。
老人家笑呵呵道:“儿媳妇昨晚上回来了。
“一大早做好了,又出了门。这次说是要出个远门,估计是又要进山里面了。”
苏姜听到儿媳妇三个字,眸色凝了凝。
不着痕迹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那白粥,其实也不是很纯的白米,里面还参或着其他种类的杂粮,口感欠佳。苏姜喝了一口,粗粝的口感让她的胃子都有些隐隐作痛,吃不下第二口。
可看到对面的老人家,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碗,拿着筷子几乎一颗一颗挑着粥粒,苏姜收回眼神,认命低下头吃第二口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将苏姜的碗筷一并夺走。
苏姜秀眉拧起。
陆南风将她碗里的白粥,悉数倒入他的碗里。
老人家呆呆地望着这一幕。
陆南风淡淡解释:“她吃过了。”
“哦,原来吃过了。”
老人家这才释然地笑了笑。
她吃过了鬼啊!
苏姜嘴角抽了抽,这么蹩脚的理由,他都说得出口。
不过,不用强吃下去,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苏姜眉心舒了舒,可看到陆南风手里的筷子,目光滞了滞。
“陆、陆南风——”
他、他现在用的筷子......是她的!!!
而且,刚才的粥,她也吃过了......
陆南风眉眼冷冷扫了下苏姜,苏姜嘴角扯了扯,将要说出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罢了。
他高兴就好!
高兴就好!
“......”
陆南风慢条斯理地吃着粥。
味道不错。
有点甜。
...
“来人!”
“将这里给我团团围住,一个都不准放过!”
“是!”
“......”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从门口响起,兵荒马乱的。
“糟了!官兵来了!你们赶紧从后门跑吧!”
老人家吓得手里的碗都掉了,连忙从木凳子上跳起,要为陆南风夫妻带路。
“老人家,你进屋。”
陆南风薄唇抿成一线,身形未动。
“嗯。”苏姜起身,将老人家推往客厅,“那些官兵,交由我们来对付。”
她倒要瞧瞧,那个秦墨到底是何人!又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自个撞了上来。
“好、好吧,那你们俩个,当心点!”
他眼睛虽不大行了,可这一男一女小年轻,看着就气质不凡,不像是他们村里面的。他真留在外头,帮不上任何忙,还会拖后腿。
没再犹豫,老人家颤颤巍巍地走了进去,凝神听着外头的一举一动。
“陆南风。”
苏姜挨着陆南风重新坐下。
大量官兵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
“可真是,下了血本来抓人。”
“蚊子血。”
陆南风眼皮子都懒得掀起,好似眼前的真的就是一群嗡嗡作响的蚊子。
苏姜黑眸掠过淡淡戏谑。
“果然,这里有漏网之鱼!”
为首的是一便便大腹的中年男子,下巴上的赘肉挂下来了有三层,走起路上都是摇摇欲坠,需要旁边人搀扶着。他的嘴唇上方分别挂着两撇小胡子,衬得他整个人愈发滑稽搞笑。
“哟,还是两位美人儿~”
刺守眼睛陡然发亮,嘴角有口水溢了出来。
“......!!!”
两位!!!
苏姜一脸震惊,脖子有些僵硬地看向陆南风。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陆南风全身上下正像座冰山似的,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寒气,黑眸盯着那刺守,像是头蓄势待发的黑豹。
不过——
苏姜嘴角忍不住勾起。
既然这猪头刺守既然误会了,倒不如继续误会下去,也不错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