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个丞相府,都庇佑不了你?”
谢钰红唇讥诮。
眸底,却倾泻着淡淡提防之色。
他谢钰于世人眼里,不过区区一富商之子,何来能护她一丞相府的小姐。
“苏姜。”
谢钰又淡淡道来,却是听得苏姜心惊肉跳,“自你落水醒来,你的种种举动与言谈,让我有时候不得不怀疑,眼前的你,是否同先前的蠢货是同一人。”
“......你才是蠢货呢。”
你全家都是蠢货呢!
听到最后,苏姜的重点不小心歪了。
不过,谢钰的心思委实细腻吓人,要不是重生一事太过骇人听闻,想必她早被谢钰给看透了。
动了动唇,苏姜还想说些,蓦地,小腹涌出一股子暖流,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呼啸而下。
控都控制不住的那种。
糟了!
苏姜心底一凉,额头直冒虚汗。
它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呢?
前世每次来的时候,都要折腾掉她半条小命,现在更是来势汹汹,疼得她肚子都开始绞痛了。
“谢、谢钰——”
苏姜捂着小腹,拼了命地从牙缝里挤出,道:“滚!”
“赶紧滚!”
“本小姐现在不想看到你!”
她不想被人瞧去自己脆弱的模样,尤其是谢钰。
指不定以后,他有得嘲讽自己。
“......你这女人!”
还没用敢让他滚的!
她又是第一个!
可是谢钰也不是个瞎子,眼前的女人额头冒着冷汗,神情痛苦而又隐忍,分明就是疼得快要死的节奏。
也是他,最熟悉不过的节奏。
没人,能比他更能体会的疼痛的感受。
他是活在阎王底下的,半死人。
“你倒是走啊!”
见谢钰还坐着不肯走,苏姜红了眼,目光阴恻恻地落在谢钰修长如玉的手背上。
该死的,这手居然比她的还要好看上那么一点点......
“咬下去,你可就彻底解脱了。”
看出苏姜的心思,谢钰主动把手递到苏姜唇边。
苏姜抿唇,狠狠瞪了他一眼。
踏马的!
就会欺负她!
噗——
看到苏姜憋屈不能说的模样,谢钰勾了勾唇角,掌心从苏姜唇边挪开,搭上了她的脉。
有句老话,叫做久病成医。
谢钰出生后,每天都浸泡在药草里,虽没刻意学习,但懂得的医疗之理,却丝毫不亚于宫中御医。
只是——
搭上苏姜的脉,谢钰难得皱眉。
他诊不出问题......
苏姜看他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狂翻白眼。
她就是来了葵水......
算了,既然他想留下来帮她,那就帮人帮到底吧。
“你去,帮、帮我——”
拿一下卫生带......
后面短短六子,苏姜很想说出口的,就是这小腹猛地又是一坠,疼得她连话都说不出了。
要命了都!
她一个大活人,居然让一个葵水为难死了!
...
“呵,还以为你不会求人呢。”
谢钰抬手抚上苏姜脸颊。
她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打湿,明明疼得快要死了,空气里的血腥味也是越来越重......
苏姜疼得不想搭理他。
“我不喜欠人恩情。”
所以咧?
苏姜困惑地看着他。
紧接着,自己落入一个冰冷地怀里。
谢钰一个打横,将她稳稳抱入怀中。
苏姜惊惧了。
他、他到底想干嘛?!
她不要他还恩情哪!!!
然而,谢钰听不到苏姜心声,身手矫健地打开窗户,飞了出去。
他大爷的,谢钰!
他到底要带着她飞去哪里啊?
...
快入冬的夜晚,是真的冷啊!
尤其,还是待在一个冰冰凉的怀里。
苏姜脸颊离开谢钰怀里也被冻,搁在怀里还是被冻,哪边都是冻,但是搁在谢钰怀里好歹还有个支撑。这么想着,苏姜便心安理得地把脑袋搭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钰终于在一处偏僻的茅草屋前落下。
他这是带她寻良医来了?
但是她一葵水痛,至于嘛......
“老不死的!”
谢钰冷声唤道。
屋里并未有人迎出来。
苏姜一边疼一边暗自想着,一开口唤人老不死的,搁谁谁愿意出来啊。
谢钰眸色沉了沉,径直将苏姜抱进,在床上放了下来。
苏姜不想弄脏别人的床,又不好在谢钰跟前反躺,最终坐姿诡异地坐在床边,一动也不敢动。
“老不死的这里,什么都有。”
谢钰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个木箱子,打开:“你流血了。”
她身上的血腥气,已经重得像是濒临死亡。
“......?”
苏姜额头青筋跳了跳。
他想干嘛?
“脱掉裤子,我帮你止血。”
“......!!!”
谢钰!!!
你何以用那张面瘫脸,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苏姜出奇愤怒了!
但是,看到谢钰那认真的模样,她今个要是再不说出,看谢钰这架势,非得扒了她衣服,查看伤口。
一想到流血部分,苏姜脑子一热,低低吼了出来。
“我就是来葵水了!”
“葵、葵水你懂吧,就是、就是每个女孩都会来的......”怕谢钰不知道,苏姜红着脸,干巴巴地多补充了一句。
“......哦。”
谢钰云淡风轻地应道。
一向面冷心也冷的少年,耳廓难得爬上了几丝红晕,淡淡的。
贼罕见!
他从老不死的医书上瞧过,书上寥寥几笔提及过,葵水象征着女孩从女人身体转变的过程......
每月如期,五到七日不等,因身体素质不同,所体现的症状与疼痛感也不一样。
也不知是苏姜疼得出幻觉了,还是她快死了,总觉得谢钰好像有些尴尬来着......
不过,现在可不是尴尬的时候。
葵水一事,她必须得靠自个!
“热水、剪刀、针线。”
言简意赅地吐出重点,苏姜说出就感觉自己快废掉了。
谢钰是个聪明人。
明白她的需求,转身离去。
回来的时候,苏姜要的三件东西,稳稳放在床前,便守在屋子外头。
苏姜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拆了枕头,拿出里面的棉花,又将外面的枕头套,重新缝合了一条卫生带,为自己换上。
...
换好后等了片刻,苏姜不见人来,提着裙子走了出去。
谢钰没有走远,削瘦冷硬的身影,傲然屹立在月色之下。
苏姜刚想开口,谢钰一个侧目,眼神肃杀刺骨地扫了过来。
他刚才,这是瞪她?
凭什么?!
只是——
眼角黑压压一片的,又是什么鬼?
苏姜抬眸看去,只见四周被好几个黑衣蒙面人团团包围,且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柄尖锐的长剑。
刺客?!
来杀谢钰的?
苏姜想笑。
要不是小腹疼着。
“谢钰。”
苏姜嗓音轻柔得像是羽毛在谢钰心尖上轻轻扫过。
温柔得有些不可思议。
谢钰不为所动。
“我踏马的上辈子真的是欠你的啊!”
苏姜气得粗话都爆了出来。
大晚上的,带她来这间破屋子,还遭遇刺杀!
“你可以走。”
没人拦着。
谢钰余光冷冷盯了她一眼。
苏姜火了,连肚子的痛楚都有些感觉不到,眸子流光熠熠,迈着从容优雅的步子,走到谢钰背后,食指轻轻抵上他的腰,勾唇,低低的嗓音带着与年纪不符的魅惑:“你的背后是我。”
“你最好说话给我小心些哦!”
“......待在里面,不是更安全?”
谢钰未察觉自己的眼底冷得快要积雪。
这些人,可不会因为她是女人,而手下留情。
“少啰嗦了!”
苏姜眼波一转,打断道:“谢钰。”
“如果这些人,你都收拾不了——”
“你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谢钰了!”
“......”
耳畔,低低寒风刮过。
偶有稀疏树影摇曳摩挲的声响。
苏姜的话,谢钰听得一字不落,扯唇。
无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