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别院,茯苓连忙上前搀扶,担心坏了:“小姐,你和谢少爷没怎么样吧?”
苏姜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眼,笑。
有事的,怕是这院子里的那位吧。
“无事。”
茯苓提着的一颗心略略松懈之际,似又想起件事儿,不由惊呼:“小姐,你披风呢?”
苏姜像是没听到,头也不回地走远。
没辙,茯苓只得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回到屋,苏姜又华丽丽的地倒了下去。
这一倒下,又是发了一夜的高烧,噩梦连连,像是重新死过了一遍。
待清醒,苏姜脑海里仍深深烙印着那些残忍而又绝望的面容。
果然,人一旦要做坏事,代价就会随之而来。
“姜儿。”
映入眼帘的是她的爹爹,当今丞相苏连庭。旁边,是双眼通红的林秋水。
这两人,都是真心实意待她好的人啊!
“爹爹。”苏姜有些虚弱唤道。
“都怪我,要不是我带姜儿出门,姜儿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的罪。”林秋水抹着眼泪。
苏姜摇头:“不怪小娘。”
是她自找的。
苏连庭卸下外头的一身官威,眉间疲倦乍现。
苏姜是他唯一的女儿,自小便被他捧在手心里养着,何时遭受过这么大的罪过!
“爹爹和小娘莫要难受,女儿会好起来的呢!”
在自家爹爹面前,苏姜语气本能地软糯起来,小女儿家撒娇姿态尽显。
苏连庭哪里瞧不出女儿的勉强呢,心下不由愈发动容:“这些日子,没有太医准许,不得出这间屋子。”
“......”
果然,她爹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没得商量。
“至于你落下的功课......”
苏连庭微微忖度了下:“谢钰才华横溢,辅导你,绰绰有余。”
“......哦。”
这府里,爹爹看得上的又放心的,也就谢钰那大冰块了。
“只是谢钰身子骨打小便不大好,此番让他辅导你,爹爹还得探下他的意愿。”苏连庭眯了眯眼,谢钰这孩子,傲骨聪慧,可惜从娘胎里出生便携带恶疾,又因小在药罐子里养大,性子比之普通孩子难免多了些戾气。
苏姜有些诧异:“爹爹可知谢钰哥哥是什么病?”
“不清。”
“哦。”
苏姜闷闷皱了皱鼻子。
苏连庭当她是关心谢钰,颇感欣慰,但想到与谢枫眠最后的见面,不免忧从中来。
谢钰若不能拿到那物,此次京都之行,当真是有来无回啊!
苏连庭没怎么费口舌,谢钰就应下辅导苏姜功课事宜。
待苏连庭走后,一道黑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单膝跪在谢钰跟前:“少主。”
“可有消息?”
谢钰薄唇似血,神色讥诮。
黑影面无表情:“此物已被夜国皇帝赠予当今太子萧炎旻手里。”
萧、炎、旻。
呵——
谢钰淡淡勾唇,嘴角于无声之间悄然绽放出一朵暗色血玫。
黑影将头垂得更低了。
这京都的太平,怕是很快戛然而止了。
...
当谢钰踏进苏姜书房时,房内温度瞬间跌入零下,冻得茯苓头也不敢抬,苏姜便让她在屋外候着。
待茯苓退下,苏姜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喝着清茶,吃着桂花糕,神态怡然得紧。
“谢钰哥哥。”
她柔柔唤道。
“爹爹从不随便夸人,对你开口便是才华横溢四字,想来你的确有过人之处。”
苏姜放下糕点,走到谢钰眼前。
“不如,我俩比试比试一番,如何?”
“......”
谢钰黑眸发着淡淡幽光,眼神落在苏姜的脖颈上又是不自觉一紧。
原本,苏姜想着她好歹也是重活一世的人,读的书写的字怎么着也比一少年来得强吧。却没想到,谢钰当真非凡品。
棋艺,谢钰从让三子都连让五子,均杀得苏姜溃败连连;琴技,谢钰抬手一个调音,苏姜便有些泄了底气;绘画,苏姜默默地将手里的毛笔扔回了笔筒。字都写不过人家,最后一个画画,苏姜也没脸比了,只得乖乖地在谢钰眼前坐下,默默提笔练字。
一声不吭。
像极了生闷气。
“谢钰哥哥!”
苏姜练了一会儿,突然抬眸,脆声叫道。
谢钰在她练字的空儿,寻了本书看起来,
听闻动静,神色淡漠。
眼皮子也不掀一下。
看得苏姜有些气结,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谢钰不就是高冷嘛!
没关系!
他高冷,她低热便成!
这么想着,苏姜缓缓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双眸一闪一闪,捏着嗓子故意埋汰谢钰。
“谢钰哥哥,人家的手好酸哦~”
“谢钰哥哥,人家能不能趟一下哦~”
“谢钰哥哥,人家肚子饿了呢~”
“谢钰哥哥......”
谢钰哥哥......
“......”
苏姜也是彻底豁出去了,反正她现在也只是一小娃娃,怎么撒娇卖萌都不为过。
“谢钰哥哥~~~”
苏姜撇了撇粉唇,一双美眸蒙着浅浅薄雾,可怜兮兮地望着谢钰。
谢钰垂下的手缓缓成拳,薄唇进抿一线,眼底的晦暗忽明忽暗,倏忽望向苏姜,吓得苏姜心脏漏了一拍。
好在,苏姜也不是吓大的。
装作神色无常。
“苏、姜。”
谢钰缓缓开嗓。
他的嗓音没有其他少年换嗓的沙哑难听,仍旧清冷顺滑如丝绸。
“你说你是我未来媳妇儿。”
谢钰说这话时,语气难测,苏姜眉眼正了正,连呼吸都不由放缓了:“你思慕三皇子萧炎翎,此事又当如何?”
“......”
萧、萧炎什么来着?
苏姜晃了晃神,耳边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炸的她头重脚轻、神色恍惚。
她与那人,年纪相仿,青梅竹马,她都忘了,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等到发现的时候,早已情根深种。为了那人,她到处追寻他的踪迹,只为了能让她多看她一眼......
可是,最终她落得了什么?
是身败名裂,是不得好死!
是薄情寡义,是家破人亡!
“少年时的喜欢,哪里当得真?”苏姜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心是在滴血的。
不是因为那人,而是为了自己失去的所有。
“谢钰哥哥。”
苏姜面色沉了下来,眉眼没了往日的戏谑,神色肃穆:“你娶我!”
“我会是你的贤内助,料理好你身后繁琐;我也会是你手里的一把利剑,助你砍掉妨碍你道路上的荆棘。你可以纳你心仪的姑娘,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
“筹码呢?”谢钰眼底波涛肆起。
还从未有女子,敢这般拿婚姻与他说事!
“我要你谢钰的正妻之位。”
“......为什么是我?”
谢钰狐疑浓重。
这位苏小姐,怕是忘了他初到苏府,给他的下马威了吧?!还是觉得所有男人在受到她那般羞辱后,只要她想,就能让男人心甘情愿地娶她?
呵——
做梦!
苏姜抿唇,想了想,又笑了笑,道:“谁让你是谢钰呢?”
“哦。”
谢钰的眼神仍旧紧追着苏姜脖子,喉咙的饥渴破势他下意识舔了舔唇角。苏姜看到他眼神里的渴望,心底咯噔了一下,突然觉得脖子有点凉凉的。
“你、你在看哪里?”
“给我——”
“什、什么?”
谢钰见苏姜终于露出害怕的痕迹,嘴角嘲讽上扬。
原来,她也会害怕!
“你的味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