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段凌此人,饱读诗书,武功了得,平生最爱打抱不平。常束半头青丝,腰佩金丝香囊,手持折扇。更有痴情女子扬言此生非他不嫁。
元瑶不屑道:“不过是些传闻罢了,当不得真。”
安染七未曾听过此名,不多做评价,只安心地喝着茶。
却听得那窗外一阵骚动,二人忍不住向外瞧去。
人群中间,又是那王升拉着名女子,拉拉扯扯,好不遮羞。
那女子不堪羞辱,竟是放声大哭。众人围着瞧,低声私语,无人敢上前。
二人不明所以,上前添茶的店小二忙堆笑道:“二位姑娘有所不知。这姑娘乃是那弯月楼女子,王公子见了就将这姑娘买下。只是这姑娘早与他人约定终身,这才不愿与他走。”
原是个无依无靠的青楼女子,倒也十分凄惨。安染七默不作声,那王升虽品行不断,却是名正言顺买了这姑娘,家事便是外人不可插手的。
“你可知本少爷是谁?本少爷是那刑部尚书的嫡长子!你若是不从,仔细你的脑袋!”女子的力气哪里抵得过壮年男子,叫他轻易拉了去。
只见寒光一闪,一把精致的匕首挨着王升的头皮,嵌入地上。仔细一看,竟是没入了半截有余。
安染七虽是瞧不见那掷匕首之人,却也知晓,此人并非常人,内力极为深厚。
“王公子何苦为难这姑娘,我出双倍奉还与你便是。”
瞧不见来人,但闻其声。
那王升此时也十分惊慌,前些日子才被那顾子明教训过一顿,今日怎得又来一名高手?
在那女人面前丢了面子却是比丢了性命还要可怕,身旁便是一干他的跟班,此时退缩,岂不是意味着他败给了一个不知名姓的人!
“你休想用那钱羞辱本少爷!本少爷今日偏要将这女子带走,你当如何?”
王升四处也未能瞧见那人,眼珠转的机灵,无非是个懦夫,敢做不敢当罢了!
安染七只见眼前一花,竟是从她的窗前落下一人,身着白衣,带进一片花瓣落入她杯中。
这竟是梅花花瓣!
正值酷暑时节,哪里开得寒梅?
安染七目光深邃,来者不善,只怕是王升此日便是要折在这男子手上。倒也替她了了一桩心愿。
再看那男子。
风不知何起,吹得那白丝外衫猎猎作响。手持一柄折扇,头顶一顶竹制斗笠,看不清面容,立于王升身前。
王升已然跌坐在那女子身旁,众人也退避三舍。
“王兄,咱可不能怕了他!不过是个不知从何而来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皇天在上,他莫不是还要对咱们动手?”一公子瞧着贼眉鼠眼的,蹲在王升旁私语。
此话不假。顾子明在那山上都没能将他如何,这闹市中,他还能将他吃了不成?
王升挪着身上的肉,被那跟班扶了起来。正要开口教训教训这个不知礼数的小子,插入地下的刀猛地腾空,险险擦过他的鼻尖,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在那男子手中。
安染七听得有女子惊呼,那对面茶楼的一女子瞧着众人望过来,忙隐了身形。
这大街上吵闹声更甚,不少楼内纷纷探出头来一探究竟。
安染七瞧不出男子这番路数,不敢贸然。
那女子倒也是个不嫌事大的。眼尖儿地瞧见她,哭着喊着一路向她跪了过来。
“慕小姐,奴家求您救了奴家吧!”
见她不为所动,哭得声音大了些:“慕小姐!奴家知晓您曾经救了凤落,也请您救救奴家吧!您要什么奴家都愿意啊!”
元瑶皱眉,当即便想与她理论一番。却被安染七一手拦下。
“嫂嫂!这女子瞧着便不像个好的!你何苦费这些个心思!”元瑶气结。
安染七讶异道:“你何时也知晓他人好坏?你寻常定是记不清的。”
“此女若与他人私定终身,更是那人助她重回自由,先是个不知何人的侠客,又是嫂嫂。她倒好,何事与她无关,叫他人替自己做了嫁衣!”
安染七却不曾将那女子放至心上,对白衣男子倒是颇为好奇,与他交手一番,便是该知晓此人属于何方门派。
思及此,安染七脚尖一点,不顾元瑶阻拦,只身飞身跃下楼去。
那王升瞧见安染七,恨得牙痒痒。
她这才注意到,男子蒙上了一层纱巾,模糊了面容,见她来,稍稍后撤一步,似有戒备。
安染七顿觉周身寒冷无比,似是入了冰窖,隐约掺杂了些黄连的苦味。
安染七怒目瞧向王升:“前些日子你这狂徒为了威胁将军府,竟将我与瑶儿绑了去。若不是少爷来得及时,我与瑶儿怕是已命丧黄泉!”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退避三舍,怕那皇上责罚,治他个谋权篡位之罪,株连九族,绝非小事。
“尚书大人与将军念在旧情,不忍伤你,只罚你闭门思过半月。不过几日,你竟变本加厉,不知羞耻!如今在这街市上与一女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莫不是要将你王家的脸面丢尽才肯罢休!”
安染七只想将他那肉都割了喂狗才好。她想起那日,仍是心有余悸。眼前却又忽的闪过顾子明那张脸,眼底青黑,不知多少个日夜难眠。
王升哑口无言,一时间脸涨得通红不自知,仍旧伸着手指向着安染七比划。
“小姐好口才。在下若是没记错,您就是将军府少夫人,慕雪樱吧?”那男子忽的畅声笑道,展开折扇,横于胸前。
扇面是含苞待放的寒梅,墨色更显傲骨。
“是又何妨?”安染七淡淡道,此人给她的感觉十分危险,她不愿多做交流。
男子打量了她一阵,没有回应,对着满面涨红的王升循循善诱:“那姑娘相好,乃是在下朋友。在下瞧着姑娘状况实在不好,才出此下策,扰了您的兴致,还望公子莫要介怀。”
安染七此时有些看不上他了,王升乃是那社会败类,他却卑躬屈膝,也不知哪个门派,出了此等另类,令人不齿。
“在下愿出双倍的银两,赎回这位姑娘。您可满意?”
安染七冷哼一声,再不顾其他,转身离去。
王升见状,哪里还有不满,收了银钱,与那一干人逃窜而去。
众人见无戏可瞧,纷纷散去,偌大的街道,一时间空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