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日安染七心情不舒畅后,夜间就将顾子明赶去其他房里安歇。这一觉醒来,她又想起昨日之事,总觉得需要跟他商量事情的解决办法。一直被他人误会,倒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家少爷可在?”安染七把玩着方才在房里寻到的匕首,心情甚好。
“少爷一早便进了宫去,吩咐奴婢照顾好您。”
安染七挑了挑眉,顺势收起匕首,朝门边守着的婢女道:“我出门一趟,待他回来,你知会一声。”
婢女颔首,却一动不动地拦在门边,紧紧盯着安染七,“少爷说了,要我时刻跟着您,免得您有事儿吩咐。”
安染七冷哼一声,心中不满。这登徒子竟还派人跟着!
朝她摆了摆手,“罢了,你爱跟便跟。”
这婢女一看就是他故意安插的,看样子应该也是练家子。得想办法甩了她!
若非事先同他做了交易,她何至如此被动。
安染七漫无目的地在东街闲逛,但凡客人多些的铺子,都让她转了个遍,眉眼偷偷打量那婢女。兜兜转转几圈,愣是未能将人甩掉。
“梨园儿吗……”安染七听着楼里隐隐传出戏腔咿呀,唇角微微扬起,眼眸一转,抬步便朝里走去。
她特地寻了角落里一处四仙桌坐下,饶有兴致地听着戏,时不时吃几块儿干果,好不自在。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那旦角儿兰指轻捻,水袖招摇,似是真真见着了话本儿里说的贵妃一般,叫人看呆了去。浅唱低吟间,粉面飞上红霞,浑然是贵妃醉酒的模样,霎时间,满座称绝。
安染七也舒缓了眉眼,拿起桌边的红纸,包住碎银便同旁人一样朝台上扔去。
“好!”忽地,一人惊呼。
王升摇着折扇,踱着步走出雅间,直勾勾地盯着台上那花旦。
茶馆儿的人大多都认识王升,实打实的纨绔,这会儿见他挑事,愣是没人敢去拦着。一个个儿地都低着头,装起怂来。
“美,果真是美,”王升收起折扇,走上台去,伸手便想摸上那旦角儿的面颊,“瞧这小脸儿,真真是精致。”
旦角儿浓妆艳抹赔着笑,不着声色地避开,潦草谢了幕,转身便欲离开。
“慢着!”王升空有一身蛮力,一旋身,将人拉进怀里:“不过是个戏子,还不是同那楼里的小倌一个模样?骨子里的轻贱,本少爷这是看得起你。”
王升挑起花旦的小巴,说着便凑了上去。
便似那跳梁小丑一般在这台面上作丑。
安染七蹙眉,拿起盘里的干果,并指轻弹。打在王升手上,疼得他一阵哭嚎。
“谁?给本少爷出来!”王升啐了口,推开那花旦,怒视着台下一众听客。
众人纷纷掩面转身,也不知是怕被他找上,亦或是不愿再去瞧他这丑态。
“王少爷真是好本事,”安染七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上戏台,同他对视:“尚书府的家教,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慕雪樱!”安染七此番出门,虽是戴了易容面具,却不曾蒙上面纱,脸上那疤好认得很。
“王少爷记性不错,我倒以为,你除了为难他人,旁的什么也不会。”安染七笑了笑,未及眼底,“如今看,倒是我有眼无珠。您强迫起人来,也是一把好手。”
台下一众人低着头捂嘴偷笑,眼眸之中尽是被他欺压许久的得意之色。
那花旦却不知何时走到了安染七身后,同那婢女站在一起,掩唇低声笑了起来。
“闭嘴!本少爷今天偏就要带他回去,把这女人给我拉开!”王升何时受过这样大的嘲讽,当下便招来随行的家仆,作势便要去拉安染七。
“我看谁敢!”安染七扫了眼面前围着的家仆,冷笑道:“将军府少夫人,也是你们能动的?”
不得不说,顾子明的名头在这京城果真是好用,任谁听了都得给三分面子。那些家仆本就是仗着王升在家里的地位,这才跟了他作威作福,这会儿晓得了安染七的身份,到底是忌惮将军府的权势,又想到这几日京城的传闻,这会儿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废物。”王升见那群家仆一个个儿退回自己身边,心下更气,抬脚便将身侧那点头哈腰怕事的小二踹到了一边。
“你且等着,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在这将军府待上多久!”王升啐了口吐沫,领着一帮家仆,浩浩荡荡地讪讪离去。
安染七将视线转移到了戏子身上,眼眸一转,莞尔道:“你模样倒也俊俏,不如跟我走,寻一安身处,也免得再受此苦难。”
戏子水眸氤氲,弯腰行礼,算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