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得了信儿,将军夫人一早便与众人在城门两旁守着了,只待军队胜仗归来,与众人一同欢呼。
城门“吱呀”一声,沉重的古铜色城门从两旁缓缓打开,那为首的赫然是头戴盔,身披甲的顾将军,面上尽是严峻之色。
将军夫人紧紧地攥着安染七的手,激动道:“雪儿,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安染七抬头,只见军队向前缓缓行径,顾将军身后便是顾子明。
安染七瞧着他黑了些,不似往常那般白皙。却不待她打量完毕,顾子明视线缓缓移了过来,不顾身旁女子的窃窃私语,也不顾那漫天抛洒的手绢,朝着安染七一人,绽开了笑颜。
猝不及防被他晃了神,安染七瞪了他一眼,面上升起一道薄红。将军夫人只忙着擦拭眼泪,不曾注意到她这边眉目传情,对她道:“此时明儿回来,你便是好好抓紧些。生个一儿半女,也好让他日后走的无忧。”
安染七腹诽,面上一副乖顺样,道:“我自是明白的。”左右那日后生孩子的是慕雪樱,索性她慕雪樱去担着,无论如何与她安染七无关。
待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过时,安染七与将军夫人才回到顾府等待二人从宫中归来。顾将军立下大功,想是将军府又要迎来一批赏赐方才消停。
安染七静坐在房中,心中暗自盘算如何与顾子明打个商量。
夏蝉瞧着她,道:“少夫人似是不开心?”
安染七一愣,面色不改道:“你怎会这样认为?”
“往常少爷回来,少夫人都激动无比,今日如此平静,倒是叫奴婢辨不清晰了。”
安染七愣道:“他回来我何时激动过?”
夏蝉以为她是面薄,羞于与他人说。笑着摇了摇头,道:“是奴婢往常看错了,今日一见,与平日里一般无二。”
安染七愈发摸不着头脑,索性也不去理她那胡言乱语,摩挲着茶杯边缘,思考着下一步动向。
在顾子明踏入府门的一霎那,安染七便觉得身后那监视她的目光已然不见。
将军夫人见着二人又惊又喜,笑着笑着,情不能自已,哭出声来,顾将军许久不曾见过她这副模样,此时也慌了神。
久经沙场的战神有朝一日对着自家夫人的眼泪手足无措,这话叫旁人听了去只怕要笑。
将军夫人向来注重形象,不常在外做出与身份不符之事,此时也是劫后余生,被顾将军揽入怀中,去了里屋。
安染七与顾子明哭笑不得,相视一眼,这才发觉他面上一道疤痕,虽是不深,却也瞧着吓人。
“我近日不在家中,你可有安心在家中待着?”顾子明与她踱步走回偏院,问道。
“你叫人看着我,我哪里走的掉?”安染七白他一眼,闷声道。
“人尚未找到,你且安心待着,将军府又不会亏待了你,怕些甚么?”
安染七余光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春香夏蝉,瞧着二人还有些距离,又道:“此次进宫面圣,皇上可有封赏?”
“想来是有的。主帅不加赏,底下众将士又该如何论功行赏?”
顾子明话锋一转,道:“皇上不日便会设宴犒劳众将士,允我带了家眷一同入宴。”
“倒也不怕被我吓得没了心思享乐。”安染七冷哼道。
顾子明无奈笑道:“哪里有那么严重,不过是个宴会罢了,又不是那不解风情之人,况若不是父亲,他们哪里有那个命回来与家人团聚。”
“这倒也是。”
“我今日进宫听闻,那刑部尚书今日被搜家了?”
安染七不知此事,疑惑地望着他。此时二人已到屋前,顾子明将春香夏蝉拦在了门外,与她一同进入屋内。
“我不知搜家一事,前些日子贵妃被那歹毒之人下了药,想是如今还在宫中,至今昏迷未醒,一贵人在冷宫中被赐了毒酒,这才查出是那刑部尚书包庇。”
“他胆子倒是大。近日王升可有再来找事?”
“不曾。倒是你那爱姬柔儿自尽在我院中,想是怨恨我许久,临终才得以与我报复。”
顾子明笑道:“我哪里有甚么爱姬,分明只有一名爱妻,娘子可莫要胡言乱语,我心上只有一人,天地可鉴,你怎得就不信?”
安染七甩他一张帕子,道:“你倒也说得出口。”
顾子明顿时立在原地,上下打量一番安染七,眼中神色不明。
安染七瞧他没了动静,不由得疑惑道:“我可说错?”
顾子明叹了一声,道:“我走后,你竟是变得这样多。我险些要揭下你那面具好生确认一番才好。”
安染七经他一点,才恍然。
她竟是已经习惯了身旁有人陪伴的感受,原是不想叫元瑶生疑,也是不愿欠她这段情。没成想情越欠越多,如今她倒是还不清。
孤身一人惯了,如今也知晓替他人思虑安危。如此改变,她又该如何回万韵阁?她又该如何执行任务。
一心只想着回万韵阁,却不成想她早已违背师父意愿,做了个有情有意的女子。若是日后元瑶是她目标,她又该如何自处?
安染七喃喃道:“原是我错了。”
顾子明只见她发怔,不曾听清她低语,正要问道,只见安染七一个转身,默不作声向里屋走去。
安染七压下种种思绪,此时不可在顾子明面前表露出丝毫思绪,被他抓住把柄,定会被吃的分毫不剩。当务之急先是将慕雪樱身份完美装下去,再躲过皇上疑心。
“你方才说柔儿自尽?她好端端的怎会自尽了去?”
“她那心思,我真会知晓。许是主子没了,自知抢人抢不过我,含恨自尽罢。”安染七淡淡道。
“皇上可有问你?”顾子明一顿,只觉安染七有些陌生,不知是在宫中与府中周旋许久,磨练出一番好本领,造就了如今直叫人看不真切的她。
如此想来,她倒是聪慧,混的如鱼得水。顾子明如此想着,不由得离她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