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锅大会
“就这么完了?”宋玉很怕死,尤其是‘壮志未酬身先死’的那种,多窝囊啊!
桑道茂微微一笑,道:“你还要怎样?”
军队撤了,来的气势汹汹,去的无声无息,不是很没有面子?
想当初五千铁骑,将太清宫围的密不透风,进来的蚊子都要先检查丑俊,验明公母,拿了秦王手谕的才得放行;不用看人,就看那些火把,都眼晕啊!
宋玉心惊胆战,再看宫内的道士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有几个年老的道士,似乎高人的样子;无一例外地盯着宋玉猛看,目光中尽是疑惑,似乎很想知道,这么俊俏的后生,如何就成了惹事精?
鳖犊子玩意,感情就本大少一人怕死?蹭蹭蹭,无数革命先烈的光辉形象喷涌而出,宋玉对自己那颗并不坚定的稍嫌脆弱的心灵,进行了一次现场革命再教育,嘿嘿,效果出奇地好。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喝了三壶热茶的缘故。
焦躁中的宋玉,借机了解了一下巫蛊之术,重点学习防范的方法,而后学有所用,立即在太清宫搜罗辟邪之物。
桃木、桃符、桃枝、桃杖、桃弓、桃剑,即桃木制品为首选,据说大神后羿就是死在桃木杖下,可见桃木辟邪作用的强大。桑道茂手里拎着那一把,说什么都不给,宋玉花足了功夫,最后弄的桑道茂就像欠了宋玉东西一样,宋玉才肯罢休。
白茅、荆棘、芦苇、桑木,也是不错的东西,效果肯定比桃木差,但是这些东西寻找起来很容易,乃是寻常百姓辟邪去秽的常用之物。这些东西,家里也未必没有,宋玉还是弄了一大包。张太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递过一块玉佩,道:“此物乃先祖系师珍爱之物,宋师弟若是不嫌弃,拿去用吧!”
宋玉捧在手心,郑重施礼,道:“师兄大恩,宋玉须臾不敢忘怀,日后定有所报!”
汉玉,实打实的汉玉。系师张鲁用过的东西,自然是汉玉,还是汉玉中的精品。就这么一块玉,将来吃不上饭,拿到当铺,总能换二十头羊吧?
宋玉摩挲着玉佩,时不时地瞄一眼二师兄,好像在说:“您看,人家外人都送了汉玉,你做师兄的恁地小气。”
道门高人桑道茂被宋玉瞄的,有些局促不安呢!
宋玉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不能在外人面前,让师兄丢了面子,随便扯了几句,道:“师兄,我适才看到明月师侄利用一件物事生火,甚是惊奇,不知是如何制作出来的?”
桑道茂道:“都是炼丹过程中产生的一些无用废物,明月取了用来生火,算是物尽其用吧!”
“这些无用之物,可不可以给师弟一些,家里……”
桑道茂终于等到了显示大气仗义的机会,一摆手道:“宫里有的都给你,小心些免得走火。”
“另外,清风明月两人跟随我多年,正需入红尘中磨练一番,才能更上层楼。你带了去,也能派些用场。”
宋玉大喜谢过,刚才正在想怎么把明月弄到身边,二师兄自己先提出来,大善。老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善解人意?宋玉瞧了一眼师兄的脸色,看到了含义丰富的笑容,心中一冷:啊?难道他知道我要做什么?如果事情果真如此,还不是他们想怎么玩,我就得怎么玩,根本没的选择。还不被他们活活玩死?
颓唐之中,宋玉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把清风明月送给我指使,我能活着离开太清宫吗?难道……
就在这时,小道士进来禀报,军兵撤走了。宋玉亲自求证之后,大为不解,因而问道:“就这么完了?”
随后,又有消息传进来,佛门天台宗、华严宗、唯识宗、禅宗北门,道家楼观道、灵宝派、天师道,都有弟子出任长安门使。
宋玉一头雾水,不明白表象背后的玄机;张太初告辞而去,宋玉是被撵出来的,桑道茂急着要去看出炉的丹药,望着师兄的背影,宋玉一拍脑门想起来,忘记讨要大力丸、止血丹、清灵散了,不是白来一趟吗?
派人连夜向契芯璋告假,报信的人回来说,契芯璋的大帐内八音齐奏,酒香飘摇,临近子时还在饮酒。中郎将只道了一声:知道了,就打发他回来了。
永平坊北曲,老宅旁边还有一片空地,当年宋玉的祖父购置下来,一直闲置,过了几十年,到了孙子这一辈才派上用场。
五十名军兵,脱了号衣就是最好的劳力;徐念祖握笔在手就是最好的设计师。程千牛、王海负责采办,尉迟胜负责监工,就连秦英也过来凑热闹,坐了胡床,一边说笑一边晒太阳。
金吾卫主管军械物资的乌知洽校尉,不知怎么得到的消息,前来与宋玉密议一番,于是宋玉只用了很少的金条,就弄来大批木材,盖十几间房子不成问题。
宋玉百忙之中还是抽出时间,来见七姐夫田不疑。七姐神采飞扬,婚后生活一定很幸福,宋玉将胸脯拍得山响,信誓旦旦地说:“姓田的有没有欺负你?每天吃的饱吗?睡的好不好?”
瞧那神情,只要七姐发话,宋子健就要火烧左武卫大将军府了。
苏苏抿嘴一笑,道:“七娘子现在好着呢,每天都要偷着乐上几回。”
“小妮子,再说撕烂你的嘴,看你将来怎么嫁人。”七姐幸福地娇嗔,宋玉听着着实舒畅。
田不疑回府,两人谈了一个时辰,兵围太清宫事件的前前后后,说了个通透,安庆恩的表现以及杨朝圣出面,威逼佛道两门做出让步,掌管外枝势力的弟子出任门使,宋玉听后,沉默了很长时间,天黑的时候才辞了出来。
从此事中,宋玉得出两个结论:佛道两门在大唐势力强大,他所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这种力量可以左右历史进程,执政者绝对不能单凭个人好恶来处理与佛道两门的关系。
第二,他和安庆恩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势同水火。
为今之计,只有利用禅宗和茅山宗的势力,尽快壮大自身实力,增加活命的本钱,能干掉安庆恩,当然一了百了,可是难度之大等同于逆向穿越回到新中国。杀不了,那就不停地给他制造麻烦,让他焦头烂额,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对付自己。
顺道去了一趟大庄严寺,挖了两个师侄过来,据悟空说,一思、一行这两个小秃驴还有些本事,在四师兄的弟子里面算是拔尖的人物。
七月初一,忽然接到一张请帖,午时整到东市南面的安邑坊“酒八仙”一叙,落款是三个螃蟹爬的大字——鱼十三。鱼十三明面上是长安水道的老大,实则乃华严宗俗家弟子,掌管宗门外枝势力;与鱼十三一起认识的那位赵山是禅宗北门俗家弟子,宋玉对两人印象很好,前番在兴庆宫前,都帮过他一把,没有机会报答,几日不见,宋玉已经名声鹊起,成了和他们同等身份的人,心中免不得要小小得意一下。
宋玉提前了一刻钟,带着悟空前来赴宴。悟空就像宋玉的影子一般,走到哪跟到哪,晚上宋玉在床上睡,悟空就在房里打座,宋玉偷着出去私会林丽华,倒是没发现悟空再跟着。在生命和自由之间,宋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生命,鳖犊子玩意,没有了生命还要自由何用?
安邑坊“酒八仙”是京城最体面的酒楼,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与宋玉的二姐夫张旭不无关系。因为张旭就是八仙之一,另外七位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李白、贺知章、李适之、李璡、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这几位老哥,不拘地位贵贱,都是有真性情的名人雅士,意气相投,结为好友,常在此酒楼饮酒作乐,酒楼东家面子极大,求了八仙墨宝,所幸将酒楼的名字改成了“酒八仙”,即使八仙有人驾鹤西游,有人飘零万里,国人思之,到酒楼畅饮一番缅怀先人,亦为人生乐事。
宋玉再也没见到杜甫,也不知归家的行程是否平安,留下的诗稿中一首《饮酒八仙歌》,已经能背诵了。
“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中眠。
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麹车口流涎, 恨不移封向酒泉。
左相日兴费万钱, 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 皎如玉树临风前。
苏晋长斋绣佛前, 醉中往往爱逃禅。
李白一斗诗百篇, 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 自称臣是酒中仙。
张旭三杯草圣传, 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
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阔论惊四筵。”
即使不能亲眼目睹八仙的风采,诗中人物足见神韵了。李白、贺知章、张旭三人不须多说,汝阳王李璡是当今天子的亲侄子,让皇帝宁王李宪之子,李隆基在兄弟中行三,睿宗李旦即位之后,讨论立太子的问题还着实费了一番脑筋。太平公主力主立长子李宪,大臣大多希望立在平定韦氏之乱中立下大功的皇三子李隆基。李宪抱着父皇的大腿,痛哭流涕,就是不当太子,李隆基顺理成章做了太子,而后又当了皇帝。李隆基待几个兄弟很好,留下无数佳话。李宪死后还被尊为“让皇帝”,可见恩宠之隆。汝阳王李璡,小名花奴,精通音律,姿容秀美,号称皇室第一美男;爱饮酒,又得酿王之称,这个称号还是皇帝御口亲封的。这样的人物,无愧酒仙之称。
李适之做过左相,受到李林甫的迫害排挤,丢了官职在家饮酒作乐;倾心理佛的苏晋,醉中可悟到禅机?潇洒美少年崔宗之,斗酒之后,又是怎样的玉树临风?口吃的焦遂,喝了酒,每每高谈阔论,又在谈论些什么?
人生,就应当像他们这样过,一笑百年。
怔怔片刻,有小厮在前引路,升二重山,至‘八仙坊’,穿了一身簇新衣服的鱼十三大笑着迎了出来。
“宋玉见过鱼大哥!”
鱼十三跨前一步,托住宋玉的双手,竟是再也拜不下去,爽朗地说道:“你叫咱一声大哥,就是瞧得起咱泥腿子,咱就认你这个兄弟。”
两人笑着进来,花厅内说巧不巧地坐着赵山,通达车马行掌柜的大弟子。宋玉很好奇,通达车马行的掌柜的难道是禅宗北门长老不成?
“南门宋玉,见过北门赵大哥!”
赵山人如其名,挺拔如山,不动如山,动了又是怎样的疾风暴雨?
赵山起身回礼,端详着宋玉,道:“我们见过?”
宋玉一笑,向两位深施一礼,道:“兴庆宫前,兄弟被阿史那家的虎鲁欺负,还是两位仗义援手,在此谢过了。”
鱼十三和赵山相顾大笑,三人坐下,鱼十三道:“你们两家宗门的事情,这个……”
宋玉抢先说道:“抛开宗门的事情,宋某想和赵兄做兄弟。日后如果有那么一天,宋某一定正大光明,上门邀战,你我一战定胜负如何?”
鱼十三喃喃道:“那日宋兄弟甚是狼狈……”
赵山问道:“你可曾练过武艺?”
宋玉笑道:“我练武马上就满一个月了。”
两人面面相觑,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没练过武艺就敢杀进醴泉坊,这人不是脑子坏掉了,就是天生胆气过人。宋玉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赵山不禁动容,慨然道:“宋兄弟有这般胆气,当痛饮三杯,来呀上酒!”
宋玉的武功肯定远远比不上赵山,敢于一战定胜负,自然是不忘当日援手之恩,甘心退让,一如退避三舍故事。赵山光明磊落的汉子,自是承情;鱼十三亦不免唏嘘。
“赵黑锅,我还未到,怎么就要开喝了!”人未到,声音到。
“张顶缸,你不到难道我们还饿肚子不成?”赵山回骂道。
嗨,这都是什么名号啊?宋玉兴致勃勃地瞧着,不大的功夫,进来五位高人。东市“张家铜器”东家张肇基,天台宗门人,也就是称呼赵黑锅的那位仁兄;长安城最大的粮商严正,兼职贩卖私盐,唯识宗弟子;楼观道花满楼,经营石炭、木材生意,垄断了城内三成以上的买卖;天师道郭小黑,江南最大的丝绸商;崔氏崔垂休,崔垂休到此一游的崔垂休,“酒八仙”少东家,崔家酒楼客栈生意遍布全国,大唐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
宋玉与诸位高人见面,无一例外地都是两个字“久仰”,别人表现都很正常,轮到崔垂休,略带几分嘲讽地问道:“崔某很有名吗?”
“看你问的这话,崔家少东家名声在外,咱长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鱼十三出来打圆场。
崔垂休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宋校尉如何得知崔某的名字?”
赵山不客气地说道:“姓崔的你还有完没完?”
崔垂休谁的面子都不给,道:“请恕崔某孤陋寡闻,禅宗南北二门何时变成一家人了?”
一句话弄了赵山一个大红脸,宋玉暗自诧异,崔垂休为何与他较上劲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鳖犊子玩意,吃饱撑的?既然不给我面子,何必给你留面子。
宋玉淡然一笑,道:“宋某前往金吾卫军营,面见契芯璋中郎将,在演武台下看了一出好戏,因此知道了‘崔垂休到此一游’的崔垂休。”
八仙坊内笑声一片。
崔垂休也跟着笑了,用拳头轻轻击打了一下宋玉的胸膛,说道:“宋某喜欢说实话的人,可以做朋友!”
“好!”宋玉爽快地答应下来。
就是此地独有的“八仙”酒,菜是美味佳肴。八个冷盘:骆驼炙、升平炙、清灵炙、行炙、鹿脯、蚌肉脯、芦服飵、野猪飵,八个热菜:飞鸾脍、金装韭黄艾炙白消熊、拖刀羊皮雅脍、童子鹅、热洛河、天孙脍、仙人脔乳沦鸡、露浆山子羊蒸;四味羹汤:金丸玉菜臛鳖、十遂羹、香翠鹑羹、鳜鱼臛;四样主食:千金碎香饼子、修羊宝卷、紫龙糕、汤装浮萍面。
童子鹅,不多不少,一人一只,小鹅拳头大小,酥香滑腻,略微带了点羊肉的味道,鹅肉和羊肉混合在一起,构成一种很奇特的味感。平时和悟空在一起吃饭,动作稍微慢点,好东西就没了,宋玉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吃饭本领,而今遇上好吃的,惯性使然,也不管什么场合,也不管是否有人和他抢,双手并用,三个呼吸之内,童子鹅只剩下了骨头。
“子建兄弟,喝酒!”
宋玉连忙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花满楼恰好坐在宋玉身旁,愕然良久,才道:“好吃?”
“嗯,好吃!就热吃正好,凉了恐怕味道不美!”
花满楼很斯文地撕了一条鹅肉,慢慢咀嚼,饮了半杯酒,接着说道:“酒八仙的童子鹅,果然地道。我来猜猜,小鹅应该是吃黄精长大的,辅以香芹、青笋,喝的水必然是肉桂、豆蔻、东川茶叶浸泡过了,崔少东家,我可是说错?”
崔垂休猛烈地摇着花满楼的肩膀,端起酒杯,叫道:“知音只需一个,足慰平生。其他几位,牛吃牡丹,平白糟蹋了好东西啊!”
两人连干三杯,一副臭味相投的神情。
简单的一道菜,有这么大的说道?故弄玄虚还是真的?宋玉还在**,另一边的鱼十三悄声问道:“没吃出来?”
宋玉默然,鱼十三又道:“不瞒你说,我也没吃出来!”
然后大声叫道:“小二,再来六只童子鹅,偷工减料,味道差了,大爷可是不给钱的!”
那两位同声问道:“为何是六只?”
是啊,八人同席,少了两只啊!
鱼十三“桀桀”怪笑:“你们吃出来了味道,就不要狗吃月季了,我们再品品,无论如何不能糟蹋了好东西不是?”
六人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也不理会那两人,端起杯子,痛饮啊!
八仙坊内稍微安静一点,崔垂休讪讪地说道:“可不是好东西吗?按照本店方法喂大的小鹅,至少要卖三贯钱,还是有价无市。小鹅去毛,取出五脏,往里面填上肉、糯米、盐、特制香料;再取一只整羊,收拾干净,将童子鹅放进羊腹,用羊筋缝合。放在苹果木上烤制,直到羊皮酥香,这才能取出食用。”
宋玉差点问上一句:“外面的羊肉呢?”
下了老大的决心,才忍了下来。
隔了一个位子的郭小黑朝宋玉说道:“尝尝热洛河,咱们头顶上的两个太阳都喜欢这套名菜呢!”
天无二日,两个太阳?哦,一定就是李隆基和安禄山了。
味道很新鲜,很不好意思,宋玉没吃出是什么东西做的。
崔垂休接着介绍道:“新鲜的鹿血煎鹿肠,倒是不需要太多的工序,要的就是新鲜的味道。不过煎制的火候很重要,没有五年以上的功夫,绝对做不出这个味道。”
宋玉还是没忍住,问道:“难道崔兄能吃出五年和四年的区别?”
“当然!”崔垂休得意地回答。
赵山却道:“三代穿衣,五代吃饭!咱们这些人别听他扯淡,即使他说错了,咱也不知道。张顶缸,来喝酒了!”
“赵黑锅,怎么着?来仨?”
“走着!”
宋玉忙乎的差不多了,一边喝着十遂羹,一边跟鱼十三闲扯:“怎么黑锅、顶缸都出来了?”
“咱们这些人,在外人眼中,那也是有分量的角色。可是在宗门里面,那就是个屁。出了事情,背黑锅的顶缸的,还不都是咱们?”鱼十三喝了个大红脸,“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我们几个都做了校尉,出任门使,大燕国那边,似乎已经降伏了佛道两门;偏偏宗门这个时候需要装糊涂,我们就被扔出来遭罪了。一个兵不给,一把刀没有,让你守城门,出了事情砍头,太靠前了挨骂。你说咱们招谁惹谁了?何当咱们天生就是贱命?”
花厅内彻底安静下来,众人频频点头,鱼十三的话说到了大家伙心里去了。
越喝脸越白的张肇基道:“其实,坐咱们这位子的人,只要良心稍微偏那么一点,日子还过得去!”
严正一口将金平脱犀颈汤碗内的羹汤喝了,用手巾擦了下巴,以一口吴侬软音说道:“叫我背黑锅,总要给些好处;老子手里有人有刀,背着黑锅照样横行,不服的跟我的刀说话!”
声调和说词完全不配,糟蹋了一番好词。
长的细皮嫩肉的郭小黑,其实一点都不黑,说话也干脆:“我看也乱不了多久,天总有晴的时候。”
黑锅大缸都低下头,悄声道:“有什么消息?”
郭小黑指着宋玉,道:“何必问我,子建门清!”
宋玉糊涂的不行,忙道:“怎么扯到我的身上,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宋家的大姑爷,张巡张明府率领不足两千人马守雍丘,硬是打得令狐潮、王福德、杨朝宗几万人马屁滚尿流,不能越雷池一步。攻不下雍丘,两淮无忧,江南无忧。朝廷有足够的时间调集各地的财赋兵马支援关中、河南,听说太子殿下西进灵武整军,朔方军坚守河东亦有余力。河东不失,雍丘不失,战局不会再坏了。”
鳖犊子玩意,回家之后,一定要把几个姐夫的身世来临弄清楚,像现在这样多被动啊?阿爷啊,你也是的,怎么给我弄了这么多姐夫啊!
为了掩饰尴尬,宋玉接着说道:“郭兄见事透彻,宋某佩服。当下,战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河东,只要守住河东,再以一支偏师出井陉关,东进可以截断叛军归路,北上可以直接杀到叛军老巢。叛军首尾难顾,失败的命运在所难免。”
曾经和徐念祖讨论过战事,徐念祖说的在理,宋玉深以为是,现今拿出来,正可应景。
“叛军?”花满楼饶有兴致地望着宋玉,说道:“兄弟的胆子不小。”
赵山大笑道:“练武三五天,就敢拎刀闯进醴泉坊,火拼曹阿揽延,没胆子行吗?胆子小行吗?”
宋玉摸着后脑勺,嘿嘿笑着:“莽撞,实在是莽撞。多亏诸位的救命之恩,宋玉在此谢过了。”
在座的大多参加了当天晚上的恶战,有人领情,总是美事,又是一番痛饮。
同样的环境同样的位置,八人喝的投缘,虽没有明说,却都有守望互助的意思在里面,一直喝到天黑,这才散了。
悟空左右拎着一个包裹,右手抓着一只童子鹅,棍子夹在腋下,从隔壁出来。几位老大不见了小弟,亲自来寻,只见花厅内倒了**位,醉得不省人事。
“这是……”宋玉得问啊,悟空道:“他们跟我抢鹅,抢不过;喝酒,都倒了。”难得说了一个长句,交代的很清楚,悟空一人,大杀八方,全部放倒。
郭小黑很没面子,照着小弟的肚子就踢,嘴里还在骂着:“砍人不行,喝酒也不行,要你何用!”
如果不是严正拉着,大有可能出人命呢!只是,悟空的身份没有不知道的,禅宗南门八代弟子里面最牛叉的人物——大师兄,哪个敢惹?敢于单挑战巫门长老史伏帝延,不服行吗?
宋玉大笑道:“承让承让!哪位不服,下次我做东,咱们接着喝!”
怒骂声中,宋玉师兄弟两人,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