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除夕之夜叶逍遥与王紫妍互诉衷肠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便闪电般地拉近了。此后,叶逍遥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陪伴在王姑娘身边,两人白天在一起唧唧我我,晚上就在天波杨府西院的花园处相会,有时半天谁也不说一句话,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视而笑。
叶逍遥修炼玄清功也日有进境,孰知“不执不破,方为无相”乃是佛道两家修炼内功的精要所在。有些聪明绝顶之士,年少时刻意用功,意图突飞猛进,着了痕迹,内力反而进境缓慢,等到年长以后,悟到了这层道理,却为时已晚。所以大多数高人在选择弟子之时,一般不选聪明外露之人,只选心智单纯,精华内蕴之人,经过**后方有大成。
叶逍遥自幼轻浮佻脱,整日里顽皮打闹,本不是可造之材,若非王紫妍的点化,又不知到猴年马月方能悟道。王紫妍虽然不懂得内家修炼之术,但于佛道典籍多有涉猎,见识远超常人,她有意无意间的一句话,竟使叶逍遥达到了浑浑厄厄的“无相”境界。
王紫妍却非常喜欢踢毽子,一日,两人正在王府后花园对脚,王紫妍踢得兴起,纤足起处,毽子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从叶逍遥头顶飞过,眼见他怎样出脚都已无*触及,王紫妍忍不住失声惊叫。
却见叶逍遥双臂舒展,身子平平地向后滑去,左足向后踢出,后脑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勾个正着,将毽子硬生生地勾了回来!
原来叶逍遥内力小有成就之后,眼力耳力皆有提高,手足之中,取准远胜于常人,这招叫“丹凤朝阳”,本常用于蹴鞠游戏,叶逍遥以前曾见蹴鞠高手使过,今日无意间试了一下,竟然踢个正着。
王紫妍高声喝采,正待踢还,猛然圈外有人拍手道:“好一个‘丹凤朝阳’!”王紫妍偷眼望去,只见园门处不知何时立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材巨胖,正是刘从德,另一个青年公子却不认得。
王紫妍童心大起,喝了声“着”,一脚将毽子踢向青年公子,那青年公子道声“好”,似是有意卖弄,侧过身子,右脚攸地从左腿后穿出,将毽子踢给了叶逍遥,这一脚也有个名堂,叫“鸳鸯拐”。
叶逍遥见是刘从德,心底不自觉地泛出一股淡淡的酸意,便有意作弄,右足横扫,喝了声“接好了”,脚上已使上了三成劲力,毽子去势如箭,直奔刘从德而去。
刘从德见毽子来势劲急,心下早慌,抬脚正要踢还,不成想脚下有些积雪,右脚刚刚提起,左脚一滑,一跤摔了个屁股礅儿,毽子噗地一声正打在他的大肚皮上!
青年公子哈哈大笑,却并不去搀扶,王紫妍也忍俊不禁,掩口而笑。叶逍遥一怔,倒没料到刘从德如此狼狈,心下颇有些过意不去,急忙上前将他扶起,嘴里不住道歉。
刘从德却是天生的好脾气,并不着恼,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道声无事,拍了拍身上的泥雪,向王姑娘问好,指着身旁的青年公子道:“这位是赵公子,听说王姑娘这里梅花开放,特地前来观赏,多有叨扰。”
王紫妍见青年公子长眉细目,满脸雍容华贵之气,便上前作了一个万福:“不知贵客骤至,小女子有失远迎。”
赵公子手臂微抬:“免礼了王姑娘,我等今日诚为不速之客,还望姑娘多多见谅。”
叶逍遥见赵公子气宇不凡,心里暗骂:天王老子麽,好大的架子!
王紫妍道声无妨,请三人在亭子中坐了,吩咐丫鬟置茶待客。丫鬟提了炭炉茶具,转眼便烫了一壶好茶,王紫妍将茶壶轻轻提起,给三人各斟了一杯,自己也满上了,双手举起,轻声道:“诸位公子光临寒舍,小女子招待不周,还望公子见谅,小女子今日便以茶待酒,敬诸位公子一杯。”
这是王紫妍第一次独自待客,心中颇感兴奋,炭炉本是父亲天冷时喝酒的酒具,她今日移花接木,用来热茶了。王紫妍乃是大户人家女子,请客吃饭的场面见得多了,做起来自然驾轻就熟。
三人道谢后饮了,赵公子见王紫妍清丽脱俗,不由暗暗喝了声采,心道美貌女子自己见多了,可从未碰到如此天生丽质之人。刘从德思慕王紫妍多时,今日得见,乐得险些开怀大笑。
王紫妍自己也饮了,四人说说笑笑,又喝了一遭,王紫妍开口道:“踏雪寻梅,二位公子想毕也是风雅之士,如今有雪有梅有茶,却无有琴声,小女子斗胆抚上一曲,莫令诸位误了此良辰美景。”
赵公子击掌道:“如此甚好,有劳王姑娘了。”刘从德、叶逍遥也随声附和。
王紫妍转身令丫鬟把琴搬来,轻抚琴弦,手指起处,叮咚几声,便似山涧清泉从石缝中滴落,声音清脆无比。王紫妍微一定神,素手连挥,恰似清泉涌出,叮咚之声便不绝于耳。
三人正听得入神,琴声忽又转慢,便似女子倾诉衷肠,轻而悠长,渐行渐弱,几不可闻。三人听得如痴如醉,王紫妍柳眉微挑,琴声陡地转急,叮咚之声大作,叶逍遥心中猛然一动,一股遏制不住的豪气陡然涌起,跃住场中,折了一根树枝,高声道:“我也来舞剑助兴!”说罢和着琴声,将七十二式穿云剑*使了出来。
只见他衣袖飘飘,健步如飞,宛如一只大鹏腾云驾雾,博击长空。穿云剑*叶逍遥本不甚熟悉,但他兴致勃发,将树枝舞得呼呼生风,遇到生疏之处,任意发挥,居然也使得圆转如意。
要知即兴发挥乃是剑*中的极高境界,很多练剑之人拘泥于成*,以为只要将师父传下来的剑*练熟了,就可以天下无敌,殊不知再好的剑*也有破绽,如若遇上绝顶高手,自然鲜有胜算,似这般随机应变,方能克敌制胜。叶逍遥误打误撞,居然踏入了“以意使剑”的境界。
此时叶逍遥内力已有些根基,是以舞剑之时劲力捏拿地极有分寸,否则便会象初次使剑之时,极易把招式用老。叶逍遥舞得兴发,使到那招 “横扫云海”之时,身子拔地而起,在空中转了一圈,手中树枝顺势挥出,呼地一声,脚下的积雪竟被扫出了一个圆圈!
猛然叮咚两声大响,琴声嘎然而止,一曲就此终结。王紫妍脸颊微红,偷偷望了叶逍遥一眼,目光中满是情意。赵公子起身叫好:“好一曲‘凤栖梧’,真乃天籁也!”
王紫妍道:“小女子才疏学浅,有辱尊听,倒让诸位公子见笑了。”心道这位赵公子倒也有些学识,这首‘凤栖梧’乃是古曲,并不常见,不过还是被他听出来了。
正在此时,刘从德的一个手下匆匆跑了进来,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刘从德呵呵一笑,拱手道:“太后有召,不敢不从,多谢王姑娘盛情款待,从德告辞了。”
赵公子闻言也拱手告别,王紫妍又福了一福:“二位公子有要事在身,小女子不敢相留,恕不远送。”
两人离去后叶逍遥与王紫妍相视一笑,情意绵绵。叶逍遥提起树枝又舞了一会儿,但终不能如刚才般圆转如意,想再来一个“横扫云海”,招式还未使出一半,身子便已落地,再无方才的威势。
王紫妍刮脸羞道:“荆大侠又来掷剑了!”
叶逍遥挺身又纵了几次,终不能成功,便叹了口气,索性扔了树枝不练,坐在亭子里发呆。
王紫妍斟了一杯茶,双手捧起,做起一副江湖腔调:“叶公子,小妹方才一曲‘凤栖梧’,可曾入得公子*眼?”
叶逍遥挺起胸膛,满脸的不屑,撇着嘴道:“声音麽,倒还过得去,就是力道差了点,本公子家里还有二斤棉花,你拿去弹弹吧!”
王紫妍咯地一声娇笑,手一抖,茶水洒在叶逍遥身上,王紫妍哎哟叫了一声,忙伸手去擦,不小心身子一歪,却倒在叶逍遥怀里!
叶逍遥佳人在抱,只觉得怀中娇躯柔弱无骨,嗅到一股非兰非麝的香气,在梅花淡淡的花香中,尤觉沁人肺腑,不由心中一荡,猛然间不知哪里泛起一股勇气,低头便在她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王紫妍嘤咛一声,羞不可抑,叶逍遥只觉得怀中的娇躯微微颤抖,暗悔自己唐突,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和王紫妍的目接相触。
王紫妍内心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但她毕竟是女儿家,甚感矜持,将叶逍遥轻轻推开,两人一时无语,都有些羞涩。
叶逍遥心中一动,抬手将青钢镯取下,放到王紫妍手心上,说道:“阿妍,这是我师父赐给我的镯子,很有灵性,曾经救过我一命,你戴上试试。”
王紫妍闻言露出一段白如莲藕的粉臂,将青钢镯穿了上去,又从手上取下一个玉扳指,戴到叶逍遥的手指上,柔声道:“小叶子,这是我母亲临终前唯一留给我的遗物,我平时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我把它送给你吧。”
叶逍遥伸出手掌与王紫妍的手掌相对,青钢镯与玉扳指晶莹温润,相映生辉。两人此举都有了私订终身的意思,叶逍遥伸臂将王紫妍揽入怀中,温言道:“阿妍,待我从辽国回来,就央师父向你父亲提亲,好麽?”
王紫妍将头埋入叶逍遥胸前,低声道:“小叶子,愿此生莫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