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道人不是沈全肚子里的蛔虫,不晓得沈全心中所想,他对沈全说道:“修行切忌贪功冒进,你今天引入的这些灵气已经不少,先消化消化再说。”见沈全点头答应,又说道:“今天就修炼到这儿,明天我传你书法之道,快回去歇息吧!”说着,冲韩鼎点点头,然后轻点竹杖,脚步飞快地起身离去。
韩鼎眼瞅枯木道人离去的方向,喊道:“枯先生,你走错了!”沈全一看,可不是么,东花厅在花园南边,而哭先生直奔东边书房就去了。
枯木道人已经跑出去一大截了,闻言停下脚步,不好意思地四下“打量”后,面露羞赧之色,含糊说道:“呃,没事,我随便转转。”还冲沈全他们挥手道:“你们先走吧,明天还要练字呢。”好嘛,一个瞎子,深更半夜不睡觉,在黑个隆冬的沈府有啥好转的啊?
沈全和韩鼎目送枯木道人继续去“瞎转悠”,对视一笑。正所谓一笑泯恩仇,师兄弟二人刚才的一点小芥蒂随明月清风而去了。
二人返身回屋休息,走至岔路口,沈全拉住韩鼎衣袖道:“师兄,我一点儿都不困,要不你去我房间给我说道说道吧。为啥好好的,哭先生要教我写字呢?”
韩鼎抬头看看天色,说道:“行。本来计划明天再告诉你的,趁现在还早点,咱们去你房间说会儿话去。”
说着,两人一起去了沈全房间,沈全抱着被子坐在床上,韩鼎则挑一张最宽松的椅子坐定,开口说道:“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撞了大运了。”
沈全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是说哭先生教我写字吧,那有啥啊,三哥也能教我的。”
“你三哥能和枯先生比么?你知道人家钻研书法多少年了?”韩鼎说着,冲沈全伸出了四根胖嘟嘟的手指头。
“四十年?看他也就五六十岁的模样,敢情他练字这么长时间了啊?”
“什么四十年,是四百年!”韩鼎掷地有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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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全吃惊不已,结巴道:“四,四百年?那他,他多大岁数了啊?”
韩鼎对沈全的反应颇为满意,笑道:“傻眼了吧!枯先生多大岁数我不知道,不过人家可是破丹期的高手,离元婴境界也不过一步之隔。你说厉害不厉害?”
“厉害,真厉害!”沈全钦佩不已,要知道师傅也不过刚刚突破了元婴后期而已。他还想说比师兄你厉害多了,不过又怕伤了韩鼎的自尊心,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师兄啊!
这时,韩鼎又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再猜猜看,郝先生和艾姑娘多大年纪呢?”
沈全脑海中浮现出两人的形象,一个也就二十岁出头,另一个更显年轻,而且,呃,真漂亮啊,比戏里的仙女都漂亮……
韩鼎见沈全神游天际,索性自问自答道:“实话告诉你吧,郝先生和艾姑娘别看貌似年轻,其实都是一百多岁的人了。郝先生是金丹中期孕丹境界,艾姑娘则是金丹初期凝丹境界,可都是金丹期的高手吶!”
沈全听师兄说过这两个人很厉害,但没想到比师兄厉害这么多,之前自己还叫人家哥哥姐姐来着。他不禁汗颜,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师兄,你还没告诉我,为啥要请哭先生教我写字呢?”
“傻瓜,你知不知道,书法之道博大精深,你跟着枯先生学习书法,其实也是在修炼呢。”说着,韩鼎摇头晃脑,洋洋得意地说道:“多亏我一口铁齿钢牙,又好一番甜言蜜语,这才劝说他们几位肯留下来教你本领,师尊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夸我的。”
“师兄,你等一下,你是说,除了哭先生,那两位哥哥姐姐也要教我东西么?”沈全一时还改不了口,叫得仍是“哥哥姐姐”。
韩鼎纠正他的称呼道:“你见过一百多岁的哥哥姐姐么,乱叫一气,你得管人家叫郝先生和艾先生。我都和两位先生说好了,从明天开始,一个传你丹青之道,一个教你丝竹之道。”
沈全被韩鼎一番话说呆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啥蛋清蛋黄、粉丝腐竹的呀,难道是要教我炒菜吗?”
“咳咳……”韩鼎好一通咳嗽,都快把胆汁咳出来了,他心里那个苦啊,师弟怎么光是惦记着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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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齿钢牙的韩鼎磨了半天嘴皮,才让沈全明白,原来“天玄四雅”不是四个哑巴,也不是其他修仙者所说的四个傻瓜,更是和蛋黄粉丝没半点关系。
结果,沈全又纠缠道:“不是琴棋书画四个人么,那个爱下棋的呢?”原来,他对书法还算有点兴趣,但对绘画和音律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下棋才是他真正想学的。
他想起在淮阳的时候,有一次,他见人们围成一圈,嘴里喊着“吃”啊“杀”的,他以为有热闹好看,从人缝里钻进去一瞅,才发现是在下棋。不过说来也怪,下棋的人就两个,但看棋的足有十几个,而且比那两个下棋的还要着急上火,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地争执不下,纷纷称呼对方为“臭棋篓子”。突然,有人急了,说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是吧,我不语,我动手。”说着就要上手替人家走棋,结果……
那次,沈全运气不错,不仅没被王八拳和螃蟹脚扫到,还幸运地“捡”到了一枚刻着红字的棋子,被他当成宝贝收藏了好久,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不知被丢了棋子的那人骂了多少回。
后来,他才听别人告诉他,原来这种棋叫做象棋,而他捡到的那枚棋子居然是个“车”,那可是象棋里能够横冲直撞的角色啊!从此,沈全对象棋的兴趣渐浓,尽管不识字,却也能分辨车马炮了。不过,他对象棋的了解也仅限于此,他倒是想学来着,可是每当他凑到下棋的人身旁,总是被人家轰走,谁叫自己是个小要饭的呢?
沈全走神也就一刹那的功夫,韩鼎已经接话道:“对啊,我还真没听他们三个人提起过,可能是留在天玄殿了吧。”
沈全听了,学枯木道人拉着一张苦瓜脸,牢骚满腹地道:“师兄,下棋还有点意思,可我学画画和弹琴干吗啊,我又不是天天躲在绣楼里不出来的大小姐。”
“你哪儿听说的啊,咋就成了大小姐了呢,跟绣楼有啥关系啊?”
“说书的,唱戏的,不都这么讲么?”
“嗯?怎么讲啊?”
“大小姐每天呆在绣楼里没事干,就知道画画和弹琴,然后一不小心认识了一个书生,再然后……”
“打住!”韩鼎一把捂住了沈全的嘴巴,不让他再胡说八道。还然后呢,再然后就该少儿不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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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听,不许插话,听到没有?”韩鼎对沈全凶巴巴地说道。
“唔唔。”沈全被师兄下了封口令,不敢再造次,只听韩鼎气鼓鼓地说道:“以后别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琴棋书画可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本事,谁规定只有大小姐能学了?”说着,他松开了捂着沈全嘴巴的胖手,又说道:“我小时候画啥像啥,只可惜没遇见名师,要不然的话,坐在你面前的就是第二个马良了。”
“马良是谁呀?”
“神笔马良啊!哦,你没听说过,他画的画儿就跟活的一样,怎么形容来着,对了,叫做栩栩如生。”“韩鼎搜肠刮肚想了个成语,接着就冲沈全一瞪眼,说道:“闭嘴,我让你说话了么?”
沈全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只听师兄又眉飞色舞说道:“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画得那才叫好呢,有一次……还有一次……”
韩鼎在这里怀旧,沈全受不了师兄唠叨,更受不了师兄吹牛,也不管什么封口令了,愁眉苦脸道:“师兄,你别唠叨了成么,我好好学还不行么?”
“我还没说完呢!我告诉你啊,那次我画了一只老鼠,你猜怎么着……咦,你咋钻被窝里去了?”
“师兄,你饶了我吧!”沈全在被窝里瓮声瓮气地回答道:“你要是再唠叨,我就,我就……不修炼了!”他想了半天,想出了这么一句狠话。
这句话果然极具杀伤力,韩鼎不敢再卖嘴皮子了,拍着被子说道:“师弟,嘿嘿,我跟你闹着玩呢。对了,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学这些呢!”
“想!”沈全说着话,头已经钻出了被窝。
“这个说来话长……”韩鼎刚开了个头,沈全又把脑袋缩回被窝去了,还怪叫道:“师傅,救命啊!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呃。”韩鼎卡壳了,心道:至于么,我有那么唠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