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凡第二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胡莹,和她见上一面,看她有什么事要对自己说,可恶的房东转告他胡莹的话,他没忘,而且在心中一直猜测着。
他历尽千辛万苦,跌跌撞撞,终于找到了胡莹她们住的那幢楼,如果不是搭汽车,他连北都找不到,指不定会找到哪里去。
对于这个城市,归根结底,还是陌生的成分占大多数。
找到那幢楼,别提有多么的兴奋,就像被拐卖的孩子,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历尽艰难险阻,终于与自己的亲生父母团聚一样。
他走了进去,带着一种犹豫与忐忑的心态,他的顾虑是,“她们都上的是晚班,现在一点都在补觉,这个时候去打搅她们,有些残忍,说不过去。”再说,他的顾虑也是不无道理的。不过,最重要是看当事人怎么想,她们认为打扰了,那就绝对打扰了。要是不这么认为,那“打搅”一词绝对与自己的行为沾不上边。
站在那扇冰凉,熟悉的门外徘徊,纠结的心智在身体内异常的活跃。像是顷刻间被无端地注**一种使人慌乱,迷离的西药。
一个腰间别着一只小巧铃铛的人,铃铛在他的晃动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左手提着一个特别的铁皮箱,上面印有两个大字“鲜奶”,腾出的右手,不断从箱子里拿出已封装好的牛奶递往从各家门缝中伸出的手来。
乍一看上去,哪像是送奶的工人给订奶户送奶啊,明明就是监狱的犯人在向狱卒乞食。送奶的工人朝他这边走来,清脆的铃铛声越来越近,李不凡听见她们的屋内有动静,拖鞋声在地板上擦得“吧当吧当”响,他听到了声音,反倒越显得紧张了,心脏在他身体里的左上方跳动得厉害,要不是铃铛声的遮掩,跳动的声响怕是会听得十分清晰。
还没准备好心情迎接门后那张不会陌生的脸,门,就开了,开门的那只手是属于胡莹的。
两个人的目光是在同一时刻投注在对方身上的。
“哎,不凡,是你啊。来了为什么不敲门进去呢?”胡莹面对他总是带着一脸的笑意。反正在他的记忆里,她总是如此的友好。
“没啊!我刚刚到呢!
“你在撒谎,我看着小子在你们门口都站半天了。”李不凡想瞒天过海,但不料被好事的送奶的工人给拆穿了。结果东窗事发,搞得李不凡面红耳赤,真想找个深一点的地缝钻到里头去,把自己给藏起来。
李不凡一下子就陷入到了尴尬的局面当中去了,站在原地低头不语。灵敏的胡莹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他转过头对送奶工说:“阿祥,给我吧!”
送奶工立刻从桶内拿出几罐奶,胡莹接住了。
“那好,就这样吧!忙去吧!谢谢你啊。”听到“谢谢”二字的送奶工阿祥脸上明显多了一分笑容,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造型十分标致的酒窝。
他走了几步,又回转头来说:“你小心一点啊!”这句话当然是在提醒胡莹,而这句“你小心一点啊”其中有大量针对李不凡的潜台词。
铃铛声远去了。可李不凡的心情仍在原地打转。
“走,进去吧!”胡莹嘴角含笑地邀请着。
李不凡跟随在她的后面走了进去。
“连累你了,姐,不好意思啊!”李不凡坐在沙发上诚恳地讲道。
“哪儿的话,连累我什么呢,我又没什么损失。”胡莹用一脸很坦然的表情看着他。
“喂!真的好高兴哦,那个叫什么阿祥的,似乎把我当做坏人似的。”李不凡苦笑,不再讲话。
胡莹笑个不停,但好笑的是,李不凡那一脸无辜的表情堆积在那儿,却无处释放出来。
“谁叫你不快点敲门进来的,还撒谎,阿祥是个送奶的工人,我们的订的奶都是他负责送,有点熟,他人很善良,很实诚。他没有恶意的!等有机会,我会跟他说,你是我弟弟的。”听着胡莹这么一长串的解释,李不凡最不想她干的事就是后面那件有送奶工阿祥掺和的事。
“不用了他要认为,就让他去认为好了。”李不凡说的是气话,胡莹能很明显地看出来,但她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微微一笑,讲了一句“好啦,好啦,就知道你不是,你不是。”这句话的脱口而出标志着这一不容理清的话题告一段落。
李不凡这才恢复到常态,对外界总是这样一如既往的敏感。
“说吧!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呢!”李不凡立刻将埋着的头抬了起来。
“昨天,我听说你去找我了,还留下了口信。”他的陈述,让胡莹这才恍然大悟。也许是工作太累了的缘故吧,总把一些待完成的事情给稀里糊涂地忘掉。
“哦,昨天我是再次去找过你。”胡莹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并回应他的话。
不知道是屋子的采光效果不明显,还是太阳的姗姗来迟,此刻的屋子里看上去暗暗的,但双方的面孔是足够看得清的。
“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他这么积极又在如此早的情况下跑来,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只要是你的事,不管我在做什么,我都会过来的。”他说完笑了笑。他的这句话在胡莹听来的确是顺耳的。自己侧着脸,目光没有对视。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嘛,干嘛非要自己亲自跑过来呢,这样来来回回,不感觉累吗?”李不凡用手挠着后脑勺,有些不知所措地傻笑着。
“电话里头不一定说的清楚嘛,我认为当面讲是最稳妥的方法。”他解释道。
“你以为这是在拍谍战电影啊。”胡莹之所以这么热心的帮助他,就因为他潜移默化的品格中透着一股憨厚的情结,对什么事情都是那么的上心,负责,所以她喜欢。
没有人会冒傻气地从街上拉住一个人,然后笑盈盈地说:“你像我的某某人,就让我来帮助你吧!”这不会,胡莹也不是无端地就说要帮他的,而是他的那种品格。
胡莹注意到,李不凡在上船的时候,捡了一个人的钱包,并如数地送还给了人家失主,这在有些眼里,是不足一提的,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她就很看重这一点,在她的眼里中可以看到一个纯洁,没被世俗污垢所沾染的人,尽管他向往富人生活,但他心中做着的那个富人梦却是无比纯洁的。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我没事,是关于你的事,我在我们酒吧帮你找了一份工,是服务生,就是这样。”李不凡立刻变得凝重起来,仿佛是在庄严地检阅某一支战功赫赫的神秘部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他的表情叠加起来,延伸为一个不解的问号。
“不好意思!没和你商量。我就帮你找了。”他的那种表情让胡莹无法明确理解。
刚才或许是片刻的灵魂出窍,胡莹的这句话犹如“旱天雷”似的,把他的灵魂从混沌的状态拉回到了光明的现实中了。
“我才是不好意思呢。我的事让你一次次操心。”他讲道。
“没事!别老说那些客套话了。咱们姐弟俩,不需要那套。你是我弟,不帮你,我帮谁啊!”胡莹如此的真诚深深地打动着他。但一时脑袋像是塞了浆糊,整个大脑被厚实地糊住了。勉强地挤出来句:“谢谢你,姐!”
“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晚上就和我们一起去上班吧。你做好你自己的事,不懂得,就问我。放心!”港剧电影中的大姐不过如此,胡莹说话的俨然像是帮派中的大姐对帮中小弟的关照。
“我很乐意啊,不过难为你了,连工作也要你帮我找。”胡莹不知道是无话可说,还是紧张的缘故,又将这句话换了个方式说了出来。
“不是让你别这样说了的嘛。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没什么难为不难为的。”李不凡笑了,脸上溢满了无尽的感激。
“谁在人世间都不能单枪匹马,仗剑走天涯,当我们在人生之路上坎坷前行时,总会遇到一帮热心的人,她们的血是热的,笑容是灿烂的,心胸是宽广的,内心是善良的,在危难时,挺身而出,救起跌落悬崖的游人。”这是李不凡在路上走时,从潜意识里蹦出来的一句话,他不明白有什么寓意或是有什么所指。
他想:既然生出了这么一句话,也就一定有它的道理了。同时,细细品味这句话,还是蛮有道理的,仿佛还有点哲学的味道。一时间,竟不加控制地念了出来。
“谁在人世间都不可能…。”好在声音不大,只是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有节奏感,要不大声念出来,指不定会被谁认为是神经病什么的。
胡莹本来是要留他下来吃早餐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留下来,一个劲地往外奔,胡莹没办法,只好任由他去。
在他走的时候,她塞了一盒鲜奶给他了,但本来不要的,可胡莹早已把门给关上了,他的拒绝也就没有了目标。
在门前停了片刻,手中握着胡莹给的奶,走了。
胡莹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这才开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
李不凡都觉得自己十分幸运,都有点恍惚了。作了个愚蠢的决定,试验完之后,满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