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司请假找理由很困难,跟周米卡这样的上司请假找理由更是难上加难。我回到家窝在沙发上思考了将近半个小时,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而且听上去不怎么离谱的理由。便开始期待周米卡对我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厉,何况我是她妹妹,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也不是充话费随便送的,她哪能光给自家人找麻烦啊!
基于这个事实,我终于鼓起勇气给亲姐打电话。
周米卡在那头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我说要去厘叶岛忽地清醒过来,“你怎么知道下周在厘叶岛有个心理学论坛会?我让助理跟你打招呼了吗?没有啊.....”
我哇地一声,“姐,你不早说!”
她尚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不早问!”
挂了电话后,我靠在沙发上感慨:难不成我真是老天的私生子?
于是,6月19号的早上,我已经成功躺在厘叶岛的白沙滩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将手搭在额间极目远眺,可以看到无边无际的蔚蓝色海洋,多个岛屿遍布其中,在卫星图里该是蓝色的海,棕色的小岛,如同误入花丛的枯叶蝶。岛上不计其数的别墅,风格都略有些热带风情,一字排开的棕榈树和椰树,使得强烈的阳光变得透明漂亮。
岛主神秘低调,并不常露面,私人岛屿很少接纳游客,却从来不乏人烟,笙歌夜舞是常有的事,这里经常有各个圈子的聚会。海边若是偶然遇到几个穿着花裤衩,人字拖,捉螃蟹打土洞的老顽童,极有可能是某个领域的元老级人物。
我带萧逍在沙滩上打洞的时候,忽然就有人从后面拍我,一转头,便看见宋慕居高临下地朝我微笑。
这缘分,还真是躲都躲不掉.....
我两手还插在沙子里,仰着脑袋问萧逍:“萧逍,你看这个人长得还真像宋少啊.....”把手抽出来,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对她说:“说起宋少,我想起还有个文件没发给他,我这就去发这就去发.....”
萧逍欲言又止:“时凉姐,这.....”
我抬腿就要跑,连衣裙的领子却被人一手拎住,“顾时凉,你跑什么呀?几天不见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又长了不止一层啊!”
我嘿嘿笑:“呦,宋少你怎么在这里啊,嗨,我刚才逗你玩来着!”
宋慕松开手,帮我理了理衣领,“昨天在岛上见到陆湛,就想着你不久也会出现,果然,没让我失望。”
这人惯会一针见血,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就当场拆穿我一尴尬就话多的习惯,久而久之,我都对他犀利的言辞产生心理准备。我说:“宋少,看你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怎么每次说话都这么犀利呢?你们律师是不是都有这个毛病?”
他却忽然伸手过来,欲抚上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往后退,被他一把拉回来,声音低沉却柔和地绕在耳边:“别动,有沙子.....”
额头上贴过来一只手,细腻微凉,肌肤相触时很舒服,我感觉脸颊微微烧了起来。
猪队友萧逍在旁边欢呼雀跃,“哇塞,时凉姐你居然会脸红哎!”
我心虚,“你再胡说小心我炒了你!”
她立刻闭了嘴,自己寻了个凉快地方待着了。
有朵海浪涌上岸来,退潮时顺势带走我刚才在沙滩上写下的名字。
宋慕的声音伴着海浪的哗哗声传过来,“上次让你考虑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提着裙子站在海水里,说道:“宋少。”
他打断我:“顾时凉,你觉得顾小姐这个称呼怎么样?”
我立刻领会,改口道:“宋慕,”海风将没有绑起来的头发吹得四散,“我追陆湛的时间长得你没法想。”
他缓声道:“可是你追了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结果,难道没有考虑过什么时候停止吗?”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我得认真回答。
我说:“的确没有结果,我考虑过该什么时候结束,四年前我想等他结婚了生子了,我这边就该结束了。可是没有等到他结婚生子,就出了些小状况。前几天,我以为等他和方络绎订婚后,我对他的感情慢慢就结束了。可是他却把订婚取消了。”这么说着,我的真实想法便从心底漫出来,我笑着对他说:“宋慕你看,每次我以为快要结束了的时候,总会发生点什么将我重新拉回来。或许,老天是在考验我的毅力,等他考验合格了,陆湛也该是我的了。”
宋慕站在我面前好久都没有说话。
等又一轮海浪卷着花拍上沙滩,我听见他说:“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我姑妈的私人剧场里,那个时候你一脸凝重地套着个钟,扎着个马尾辫,明明是这么滑稽的角色,却偏偏被你演得大义凛然。”
我垂着头,说:“你被人套上个钟试试,看你凛然不凛然!”
他笑了一声,继续道:“再后来,我家办了那个相亲宴,你被周小姐和周太太带来,表情和在舞台上一模一样。那时候我就在二楼,看着你故意去拿能让自己过敏的海鲜派,当时并不知道你那样做是为了陆湛。”
听着这个气氛不对,我说:“你不是又把我当成你女朋友了吧?”
他微微皱眉,却定定看着我,“顾时凉,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她。你们长得的确像,可是我从第一眼就没有错认过。”
午餐是在一家靠近海岸的玻璃餐厅里,和宋慕分开后,我一个人提着被浪花打湿的裙角去找周米卡他们回合。
没等进门,透过玻璃墙就看见坐在窗边的周米卡,还有坐在周米卡对面的陆湛。
有一瞬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次来厘叶岛本来就是为了找他。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推门进去。
餐厅的天花板和地板都是乌木雕刻成热带植物花纹,热烈的阳光透过四壁的玻璃跳跃在整个餐厅。
周米卡穿着长及脚踝的裙子,热情地朝我招手。陆湛白色衬衫的领子微微松开,手边有只盛着橙汁的玻璃杯。
我将攥着裙角的手松开,走过去,对好几天不见的陆湛开门见山地说:“陆湛,我有事情找你。”
他将手边的橙汁推到我面前,“先把果汁喝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玻璃杯,拿起来喝了一口,擦擦嘴说:“来,我们谈谈。”
周米卡在旁边举起手说:“顾时凉,你真的看不见我吗?”
我才意识到场合不对,只得说:“好吧,那还是先吃饭吧。”
周米卡拿起叉子就打我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