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煜走了。
她跟他,已经不是轻易一句“孩子是南惠的”就能解释得通了。
她只会接受,不会付出,所以,他走了。
他说他累了,他说他不想再为她付出了。
认识了二十几年,在一起三年,结婚不到一年,然后,她跟他,终于完了,终于还是走到了穷途末路,回不去了。
她最害怕的结局,还是发生了。
他说房子留给她,她怎么能住得心安理得呢?这是他一个人打拼了多久才买上的房子,这些年,她从他那里得到的,已经太多了,多得当他决定放手以后,她甚至不知道能为他做点什么,补偿回去。
她什么都做不了…
两天两夜,哭肿了双眼,她终于想通了一件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还他自由,尽管她舍不得,可是,他那样好的人,值得被珍惜,而那个人,已经不会是她了。
“南煜,回家吧,我有话要对你说。”他的电话打不进去,她给他发了短信,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等着他回来。
一天,两天,三天…五天过去了,他没有回来。
他真的走了。
这一次,他真的不要她了…
“南煜,很忙吗?照顾好自己,抽空回一趟家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依然是石沉大海般地没有回音。
他大概是不想再见到她了吧。
再过几天吧,她需要做几件事。
……
南煜收到了一条短信,“我走了,家里给你留了些东西,有时间上来一趟吧。”
又是她的把戏,想骗他回家,她知道只要见到她,他就会心软的。
南煜依然没有回复她。
开着车,静静停在楼下,靠着车身站立,抬头望着六楼的窗口,她今晚没有开客厅的灯吗?黑漆漆一片。吸完了一根接一根的烟,从前她不喜欢烟味,他就戒了烟,最近他实在不愿意想起她,可除了想她,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只能抽抽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了。
脚下轻碾,踩息了第六支烟的烟蒂,他上了车,离开了。
一整天注意着手机,被拦截的来电记录里,三十几个是她打的,南煜没骨气地想,她要是再给他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他大概已经快忍不住了,没办法不搭理她了。
下班后,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开车到一半,调转车头,顺着花店的方向开去。
心头一阵激昂,等会儿见了她该说什么好呢?像往常那样,抱一抱她?还是不要说话,等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再狠狠吻住她?
他轻笑出声,算了,还是别惹她哭了,一会儿哭难受了该吃不下饭了。
孩子没了就没了吧,他跟她还年轻,他再努力努力吧。
从小到大,包容了她无数次的任性,再包容一次吧。
他慢慢稳住自己的呼吸,近半个月没见她了,有些紧张。
从车上下来,他大步流星朝着花店走去。
“她呢?”推开玻璃门,店里面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她呢?”什么时候请的人?他怎么不知道?
“这位先生你好,你是找陶小姐吧。”那女人三十出头,面容白净,客气地对他说道,“她把店还给我了,说是有事要离开北城很长一段时间,没时间经营店铺了…”
没等那女人把话说完,南煜已经转身推开玻璃门。
陶慈!她敢!她敢偷偷离开!她敢!
飞快地踩油门,赶回了家,门一打开,一阵冷寂扑面而来,“陶慈!”他边打开卧室门边喊,“陶慈!”
空空荡荡,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封信,一张银行卡,一份协议书。
打开那个带着桂花香气的信封,“南煜,”他的名字,笔尖在信笺上停顿了很久,晕出了一个不小的黑点,他仿佛看见她重重地叹着气。
南煜:
.
我走了,离开北城了。
你说得对,我太自私了。
这些年来,仔细回想,似乎一直是你在争取,而我堂而皇之地,什么都由着你去操心,只会安逸地躲在你为我建筑起来的一方天地里。
何莉莉的事情,明明不是你的错,我却仗着你对我的宠爱,把过错全部指向你一个人,其实真要说起来,我又何尝能撇得一干二净呢?是因为我,才会把事情变成这样的。
也没为你做过什么,呵…我想了很久,真的想不起来我曾经为你做过什么…
对不起,这些年辛苦你了,要照顾一个这样的我,事无巨细地操持着,是我自己没有懂得好好珍惜。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过字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还你自由,是的,你自由了。
离婚证,就麻烦你帮我交给我爸妈吧,我爸妈那边,我会跟他们解释,你爸妈那边,就有劳你了。
卡里有六十万,其中三十万是你爸妈给的,另外二十万是你给我的,剩下十万,是这一年来,花店的盈利,零头就没有给你了…这些年我从你那里得到的已经太多太多了,还不起,这张卡和这份协议书,是我目前唯一能给你的东西,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想到我的东西这么多,带不走,如果你觉得放在家里不合适,就都扔掉吧。
忘了我,下一个她,希望她是个跟我不一样的人,会好好照顾你,好好爱惜你。
对了,下一次,希望你不要什么都自己藏在心里,你不说出来,别人就不会知道…呵呵,我想多了,毕竟就像你说的,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迟钝,总之,不要再遇见像我这样的人了。
祝你幸福。
陶慈
信笺上的几处字迹模糊,是她的脆弱不小心在纸上晕开了,陶慈!
他要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他要告诉她,不是的,那天他只是气昏了头,才故意说的那些气话,并不是他的真心话!她不能就这样,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离开!
“妈,桃桃回家了吗?”接电话的是陶慈妈妈,“妈,让她接电话。”
“南煜啊,”陶慈妈妈平时总是中气十足的声音,带了哭腔,“作孽呦,你们才结婚多久…”
“南煜,是我,”陶慈爸爸接过了电话,“桃桃都跟我们说了,不怪你,是我们没把闺女教好,爸,”现在还自称爸,已经不合适了,“叔叔,非常抱歉,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爸妈,是我们没教好女儿。”
“爸,桃桃回家了没有,爸,您让她接电话。”哀求着,他只想告诉她,他不能跟她离婚,他不能没有她。
“难为你了,”隔着手机屏幕,陶慈爸爸重重地叹气,“没有回来,我们不认这样的女儿。”
“桃桃都跟你们说什么了,爸,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除了老家和北城,她还能去哪儿?
“南煜!”陶慈妈妈抢了电话,哭着对着电话喊,“我们老陶家对不起你,你别再惦记着陶慈了,重新找个好的,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当她死了。”
“妈您先别激动,她手机关机了,我必须先找到她,她都跟你们说什么了,有没有说过她要去哪里?求你们告诉我。”
“她说她外头有人了,要跟你离婚,我跟你爸死活劝不住她,你爸气得要跟她断绝关系,她还是死咬着要离婚,不知道,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们老陶家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女儿。”陶慈妈妈顿足捶胸,南煜这么好的孩子,好不容易欢欢喜喜结婚了,就盼着抱孙子,这才不到一年,她外头有人了,当初到底为什么结的婚,“作孽,我们老陶家不知道做什么孽了,还连累了你,南煜啊,对不住,对不住,我们对不住你。”
电话那头,陶慈妈妈的哭声,陶慈爸爸在一旁劝解的声音还在传来。
南煜懊悔地一再读着她留下的信,为了不让他难做,她竟然在父母面前认了那样的污名,这个傻瓜…
把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联系了一遍,天地之大,他竟然真的找不着她了…
她应该已经走了好几天了,看着她最后给他发的那条信息,四天前,她已经离开四天了。
“陶慈!”对他做了那么过份的事情,他还等着她到他跟前来讨好,她竟然就这样,丢下他一个人,走了…“陶慈…”
一遍一遍地给她的手机留言,一遍一遍地给她发信息,他只想告诉她,回家吧,老婆,我不能没有你…
章知衡是三十五分钟后赶到南煜家的,南煜颓然地坐在地板上,陶慈留下的离婚协议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你把她弄哪儿去了!”衣领子被章知衡一把提起,他懒得回手,任由章知衡前后摇晃着他,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我问你话!”俊美的脸上重重挨了一拳,“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打吧,他也很想狠狠揍自己一顿,明知道她一根筋到底,很多事情只会朝着一个方向想,他对她说了那么重的话,她得多伤心,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离开了他。
她走了,他的心也跟着空了,但是同时,他却又忍不住地恨她。
她太自私了!连分开,也要掌握主动权!他不过是失去了理智才会跟她说离婚,而她,她连挽回都不曾挽回过,就签好了离婚协议,丢下了他。
他不会放过她的,无论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