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陶，给先生冲杯咖啡。”陈秘书从南煜办公室出来，“浓一点。”

他说话时表情凝重，估计这会南煜刚刚发完脾气，“送完就出来，”未了，贴心地又提醒了陶慈，“别触霉头。”

陶慈忙起身进了茶水间，这人的口味很奇特，苦得跟药汁一样的东西，不仅不喜欢放糖，还喜欢喝得很浓，喝这么浓，对身体不好吧。

她手一顿，勺子里深棕色的粉末留了一半。

敲了敲门，把咖啡放在他桌上，他闭着眼睛，沉思着，陶慈有些担忧地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站着别走。”他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哦。”她又走了回来。

“近点。”她站在他的办公桌前面，他又开口说道，“到我跟前来。”

他不会？

陶慈有些不情愿，不会心情不好也要拿她发泄吧？

“过来。”他幽深的眸子张开，放下原本撑着额前的手掌，见陶慈站在桌前并不走近，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大步走近她。

陶慈下意识想转身逃走，腰上一紧，已经在他怀里了。

“你用什么香水？”真好闻，原本他心情烦躁，她端着咖啡进来，浓郁的咖啡香气里，他还是能闻见她身上的清香，莫名令他心安。

“没，没有，”他没头没脑地问她用什么香水，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脑袋被他摁在怀里，她的声音嘟嘟囔囔，“没用香水。”

他静静地站在她身前，好一会，“嗯。”像是从他胸膛里发出的，又像是在她头顶响起的，“让我抱会。”

酸楚猛地窜上她鼻尖，垂在身侧的手臂，忍不住抬起，轻轻环上他的腰。

但这样的温情似乎惊着了他，他飞快地推开她，折回办公桌前，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淡了。”他皱起了眉头，微扬的眸子看向她。

“我，”她有些无措，他变得真快，又变回了那个冷酷无情的南煜，“喝太浓对身体不好…”

审视她良久，久得陶慈有些站不住了，他点点头，“出去吧。”

陶慈飞快地逃离开他迫人的视线，背后如锋芒在刺，他一直看着她。

……

“小齐，变漂亮了啊。”

陶慈原本低着头等着打印机出纸，一个轻佻的声音传进她耳里，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一路走来，不断地调戏着公司的女员工，那些女员工一边娇娇滴滴地躲着，一边跟那位公子哥打着招呼，“顾先生好。”

陶慈别开视线，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把自己当情圣了吧，她对这样的人没什么好感。

低着头，把要打印的文件一份一份打印出来。

“小陶，”陈秘书小跑着过来，“还没打印完呢。”他对另一个员工招手，“过来过来，”把陶慈手里的文件塞给那名员工，“打印出来。小陶跟我过来。”

“怎么了陈秘书。”这么着急，出大事了？

“你再去冲杯咖啡，先生的朋友来了，公司的股东，那位，”陈秘书四下张望，放低了声量，“那位很刁钻，在你前面的助理，没少被那位骂哭过，你一会可记住了，不论那位怎么刁难，不能顶嘴。”

那个公子哥？来头还不小呢。“记住了，谢谢陈秘书提醒。”

“去吧，注意点。”陈秘书长得端端正正，给人正直的感觉，就是待人处事比较圆滑，说好听，叫圆滑，说难听点，就是狡猾了，八面玲珑，面面俱到，谁也不得罪，这样的人在一家公司里，往往是生存得最久的一个。

陶慈以她的标准冲了杯咖啡，陈秘书说了，那位很刁钻，那么不论她端进去的是一杯怎么样的咖啡，他都不会满意的。

敲了敲门，“进来。”南煜的声音传了出来。

陶慈目不斜视地把咖啡端到那位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沙发上的男人跟前，“顾先生，您的咖啡。”

那男人浓密的眉毛挑着，并不伸手去端她手里盘子上的咖啡，“你认识我？”

“不认识，”她诚实地答道，“我听外面的同事都是这么喊您的。”

“哦…”他星目一眨，“你这话让我不开心了。”

“抱歉顾先生，如果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真诚地向您道歉。”谁知道哪里惹了这个人了，主动道歉总是没错的。伸手还能打笑脸人啊，那这人也未免太恶劣了。

“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不看看我吗？”他的声音带着戏谑，“我这么好看的男人，你竟然不认识我。”

…太自以为是了吧。

“不敢，顾先生太夺目了，我怕闪了眼。”谁爱看谁看，她反正没兴趣看他那张花花公子一样的脸。

南煜笑出了声，“把咖啡放下，出去工作吧。”

“慢着。”沙发上的男人不愿意了，伸手端起了咖啡，“太甜了！你给我喝的是娘儿们才喝的玩意儿，什么意思？”他把咖啡往茶几上大力地放下，褐色的液体从杯口溅了出来，“重新冲一杯。”

“是，顾先生稍等。”

陶慈端起桌上的杯子，顺便抽了纸巾擦干净了桌子上溅出来的咖啡。

“我公司的秘书被你整走多少个了。”南煜低着头看文件，“没人愿意给你冲咖啡。”

“好玩嘛。”沙发上的男人露齿一笑，好一个剑眉星目的翩翩美男子，“那些女人一见到我就神魂颠倒的，难得遇上一个对话超过三句还能保持理智的。”

“不是让你过来调戏我的员工的，”南煜从椅子上站起身，拿了份文件递给他，“看看这个，萧卫州那个老匹夫。”

“有动作了？”沙发上的男人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正色道，“陪他玩玩。”

南煜一脸肃杀地看着他，“你怎么不上。”

“哈，别这样，”顾晨曦连连摆手，“人家看上的是你。”

“别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我要是栽了，你也一样。”南煜走回了办公桌后面，“我在明处，暗处你也得部署仔细。”

“好久没有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事了，今天一下遇见两件，”顾晨曦松了松筋骨，“有意思。”

“叩叩”敲门声响起，陶慈端着咖啡进来了。

“顾先生，您的咖啡。”

顾晨曦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太淡了，还烫口。”他拧着眉，“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陶，单名一个慈，仁慈的慈。”混世魔王，净瞎折腾。

“陶瓷？贴厕所墙壁上的那种？”

“顾先生看来不怎么能听得懂中国，人话，”她不太明显地停顿，竟然敢拿她的名字开玩笑，“听说您是美国回来的海归，可以理解，只是，莫要把老祖宗传承的礼数给忘咯。”

“你在教训我？”他眼里含了笑，“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顾先生一向都如此地，以权压人吗？”蛮不讲理，她抬头看着他，“中国讲究以德服人，您现在不是在美国，还是多学习学习传统美德吧。”

顾晨曦往沙发上靠，“我好看吗？”

“…”什么人，跳脱得未免太快了吧，“好看。”她据实回答，本来就长得好看，就是人品不怎么样。

好看？那她怎么还能这样伶牙俐齿地怼着他，不是应该像其他女人一样，赶紧放低身段献媚讨好他吗？“你就没有什么心跳加速啊，头脑发晕的感觉吗？”

陶慈一脸的吃惊，没见过这么自恋的啊。

“有。”根据观察，这人对自己的外貌相当自负，“很晕，顾先生的咖啡淡了是吧，我再去换。”她端了咖啡就走。

“有意思有意思。”顾晨曦大笑，这小妞够带劲的，“身段也不错。”

“她你就别惦记了。”南煜一边盯着电脑，一边说道。

“怎么？私藏货啊？”顾晨曦撇嘴，什么时候跟他还计较起女人的事了。

“嗯。”他应了一声，敲击键盘的长指顿了顿，“起码等我腻了再说。”他绝对不是舍不得她，他只是有洁癖，不喜欢他的女人被别人染指了。

顾晨曦若有所思地看着南煜。

三年前他结婚的时候，顾晨曦在美国，没回来参加他的婚礼。

自从跟他前妻离婚后，这家伙简直就是麻木不仁了。

大学时，这家伙就这么一副生人勿近的冷硬模样，不知道满足了多少小女生对禁欲系高冷男神的幻想，偏偏他就是对那些前来投怀送抱的女人视若无睹。

顾晨曦甚至一度怀疑南煜对女人没兴趣，为自己堪忧了一段时间。那时候睡南煜下铺，他晚上都不敢睡踏实。

毕业后顾晨曦去了美国，三年前听说他竟然结婚了，顾晨曦着实惊吓不轻，原来南煜是个正常男人。

没想到，两年前，他离婚了。这下好了，离婚后虽然还是一副冷面阎王般的脸孔，但起码开始流连花丛了，女人一个接着一个换。

顾晨曦难得看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倒是对陶慈有些兴趣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打动南煜这个换女人的速度跟换衣服一样的男人。

陶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她这是要做什么？顾晨曦看着她一样一样把托盘里装咖啡的容器，奶油，糖块，摆在他面前。

“顾先生，刚才第一杯您觉得甜了，说明咖啡浓度刚好。第二杯您觉得淡了，说明咖啡甜度刚好。”她端起托盘里的咖啡，轻轻放在顾晨曦面前，“这第三杯，根据第一杯的浓度，第二杯的甜度，您尝尝看怎么样。”她条理有序地陈述着，他要敢说浓，她就给他加水，他要敢说淡，咖啡壶里装着煮好的高浓度咖啡，奶油和糖块也备好了，她连空杯子也带过来了，就看他还想怎么着。

顾晨曦没想到她会这样应付他，“这杯煮得太久了，我不想喝了。”他不信还治不了她了。

“明白。”她收回咖啡，把桌子上的东西一一摆回托盘里，拿起空杯子摆在他面前，“顾先生怕是最近情绪有些不太稳定，建议您喝白开水吧，有益身心健康。”拿起水壶倒满了水杯，“热水，但不烫，我特地凉了会，喝着刚好。”端着托盘转身离开前，背对顾晨曦，“顾先生请慢用。”

顾晨曦端着水杯，晃着杯子里透明的开水，忍不住笑着，“你女人真可爱。”

陶慈有时候是能气死人不偿命的，南煜轻笑，那些年他没少被她气得着急上火。

眉头蹙起，他最近频繁地回想过去的事情，似乎不是什么好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