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大约是过了一周,他觉得他都快忘了的时候,深更半夜,电话响起来,他正跟人喝酒,顺手接了,大声问一句:“谁?”
对面是抽噎的哭声,一个激灵好像是一盆冰水当头盖下来,他一下子清醒了一大半,着急着问:“怎么了?什么事?”
对面只是哭,他站起来,往外走,包厢里的人都当是出了什么大事,一个个看着他,他出了包厢,周围没那么吵,才是又问:“宁宁,怎么了?”
齐宁宁声音很低,低的他有些听不清楚:“我爸爸现在很不好⋯⋯”
到了后期,病情反反复复,前两天齐宁宁还高兴,说状态不错,忽然急转直下,所有人都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你等着,我现在过去。”任乐安丢下这一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着好像一分钟也等待不了,就是想立刻飞奔到她身边去等着守着,好歹要她有个地方可以哭,怎么就这么怕她不开心,怕她难受,怕她万一是委屈了怎么办?
他这边话音刚落,包厢里一个小嫩模出来,问:“任少,快进来玩啊⋯⋯”
声音丝丝的从电话听筒里传过去,对面的齐宁宁低低声音:“你们正热闹呢吧?打断你了真不好意思。”
“没事。”任乐安恨不能把那小嫩模给一脚踹出去,当下说:“你等我一下,我立刻过去。”
齐宁宁那边说:“没关系,你继续。”
“那我晚上去接你回家?”任乐安问。
还要回去包厢跟几个别的兄弟说一声,大概他们也都不放人,总要喝几杯才能再走。
挂了电话,任乐安着急着回去喝了几杯,就告辞往外走,心里比登天都着急,到门口不能开车,有人过来自告奋勇的说帮他开车代驾,见过几面的,其实说不上熟的一个小明星,他着急也就没拒绝,一路上开着车往医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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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头破血流,他的车子拐弯的时候就着夜色路上没什么车,绿灯一亮就冲出去,没想到由北往南一辆车子直接逆行,他好端端的在左转道上被撞了个正着,车身大面积损毁,脑子里面最后一点镜头也就是蜘蛛网一样的车玻璃,然后冒出一个念头:幸好齐宁宁不在副驾驶,否则可是出了大事。
完全忘了自己头上的伤,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知觉。
齐宁宁从楼上的病房下来,到楼下看任乐安的时候,病房里已经不少人,莺莺燕燕也不少,齐宁宁一向是不喜欢这些世家子弟换女人如换衣服,还一个个嚣张跋扈的样子。
齐宁宁进来,其他人都有眼色的先走,任乐安头上包着纱布,问齐宁宁:“好点了吗?”
反而是他来问。
“我没事,你看看你自己吧,你爸爸打电话过来说了,是醉驾,你闯这么大祸,他真生气了,说再也不准你回家,也不来看你,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刚才医生跟我说你爸爸已经打电话过来问了你情况,你差点胳膊骨折,安全气囊都开了,那个女演员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正有人跟她家里人协商解决呢。”齐宁宁大概说了情况,本来她就一夜都没睡,情绪非常不好,父亲现在不知道能撑多久,还有个任乐安给她添乱,心里更堵。
神经半夜,醉驾,跟一个小演员一起⋯⋯
任乐安觉得百口莫辩。
“你爸爸那边我会劝的,我先上楼去了,医生说你晚上就能出院,我刚才去看了那个女演员,你抽空也去一趟吧。”齐宁宁似乎觉得心疼:“挺好看的一个人,现在伤的真重。”
齐宁宁起身开门出去,任乐安看见她眼底的落寞,她是为了她父亲,她知道,他一点都没帮上忙,还添了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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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宁宁一向是不会做饭的,外卖来了,他左手受伤,齐宁宁去付账拿东西,他在客厅里面,很少有这样能空闲下来的时候,齐宁宁平常都是看电视剧,各种脑残剧狗血剧抄袭剧逆天雷阵雨剧,他一向是不看的,此时无事,也能跟着盯两眼。
剧情是他永远也不明白的类型,看见一群人爱了恨了,折腾了疲倦了,表演浮夸,现实中哪有这样跌宕起伏撕心裂肺?还不都是只能自己一个人忍了吞了,继续平静生活。
手机铃声响,任乐安看见齐宁宁的手机在茶几上面放着,忽然想到什么,拿起来看。
短信是10086的例行短信,提醒明天阴天有雨,记得带伞。任乐安打开来,看一眼界面,挑了简讯那里看,一条条的往下翻,虽然有些无耻,可一想到内容里面应该多少会有跟自己相关的事情,忍不住还是想要个答案。
跟穆千咏的最多,足有一千多条。
还有一个草稿箱,里面都是没发出去的。
还有最近通话,一条又一条,详细的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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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了,齐宁宁摆好了东西,回头叫任乐安:“过来吃晚饭。”
任乐安放下手机,什么都没说,脑子里面好像是炸裂开来,没办法按捺任何,只想要把这世界都跟着撕裂,站起身来,回头看一眼齐宁宁,身形有些晃动。
齐宁宁看着他:“来吃饭啊。”
任乐安手攥着,攥着发疼,他左手受伤了,骨头裂开,这样攥着疼的人半边身子都发麻,可止不住,这样攥着才觉得好一点,至少心口的疼能被引开一点,至少不会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齐宁宁看着他忽的起身就往外走,不知道怎么了,问一句:“你去哪里?”
任乐安回头看她一眼,没说出来,换了鞋子就往外走,临走拿走了车钥匙。
他手上伤的厉害,根本还不能开车,可顾不上,再不出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可能是杀了什么人也不一定,他大概是不能再忍耐,大步的往外面走,到门口的时候,等电梯,一拳砸在电梯的下行按键上面,一瞬间疼的钻心,他陡然的觉得清醒一点,可是忍不住,又一拳,还是不够,再一拳!
手上本来就包着纱布,现在彻底的流出血来,骨头裂开的那种钻心的痛楚,他觉得困倦到极致,出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