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以为是齐宁宁受了委屈,急着问齐宁宁:“任太太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到底是怎么了啊?”
一句“任太太”,司徒景的手猛然的握紧,定定的看着齐宁宁嚎啕大哭的样子,看着齐宁宁身上的那件防护服,齐宁宁只是哭,司徒景想去抱抱她,只要揽着她的肩膀就好,可被张婶一把推开。
张婶隔着齐宁宁和他,大声冲他嚷嚷:“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告诉你,我家太太要是出事你吃不了兜着走!身份证多少!我要报警!”
看着司徒景的架势,张婶也觉得不会是普通人,可毕竟自己是任家的佣人,再加上任家在b市也鲜有招惹不起的人物,再加上齐宁宁被欺负成这样,当即就揪着司徒景不放开。
司徒景有千般的脾气,此刻也一点都没了,只有心口那种窒息一样的疼痛紧掐着他,好像是心被人紧紧的攥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为什么会让一段感情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看着齐宁宁哭,他又一次看着齐宁宁哭,齐宁宁就在他面前,蹲着嚎啕大哭,他却好像跟她隔了千万重山一样的远,齐宁宁的哭声好像带着回声,从千万里之外袭来。
一波又一波,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他站着,什么都不能做。
什么都不能⋯⋯
“宁宁⋯⋯”他听见他自己开口,叫她的名字。
张婶扶着齐宁宁,就在他面前,听见他叫齐宁宁的名字,张婶瞪过来,还要再说,齐宁宁伸手拉住了,紧紧的攥着张婶的胳膊:“先送我去医院,跟他没关系,先送我去⋯⋯”
腹中绞痛,痛的她几乎是要倒下去,泪眼婆娑中紧紧的拽着张婶。
司徒景看她的脸色已经惨白的像是一张纸,当下什么都不顾,过去抱了她,张婶急了:“你干什么!我现在就报警抓你!”
“没看见她要去医院吗!送她去医院!”司徒景回身大吼,一把打横抱起齐宁宁,匆匆的往电梯那边过去,悠长的电梯缓缓的向下滑行,他抱着齐宁宁,齐宁宁睁着不了,在他怀里,眼泪全都掉落下来,不住的掉落。
这样的温暖,两个人的体温,齐宁宁揪着司徒景的衬衣,哀哀的看着他,再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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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飘荡的梦境,梦境里面她被司徒景抱着,司徒景玩着她的发丝,她睁开眼,司徒景吻她的唇,司徒景说:“好宁宁,快起床了。”
宠溺到极致的声音,好像从前,她做梦都希望推开窗外面是花园里的蔷薇花,天很蓝,空气里是熟悉的香气,多么美好,常常会想,是不是一觉醒来,就能回到过去的时光,其实中间的都是梦境,她只是做了一个梦,只要再醒来,司徒景就在她身侧,做她最坚实的依靠。
然而醒过来,床边是母亲关切的脸,任建业也在,着急的跟医生说着什么,她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是医院。
她是腹痛,所以来了医院。
母亲在一边:“幸好没事,真是的,医生说你情绪波动太大,差点孩子就没了,幸好没事。”说完,又哭,加一句:“一定是你爸爸保佑你。”
齐宁宁眼底一下子晦涩下去,当着母亲和任乐安的父亲不能说什么,扭头看见病房门口的地方,任乐安在那里站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平素打理妥当的头发也偏着在一边,他那样站着默默的看着她,眼底有些血红的颜色,没有任何言语。
他从来都是如此,那样默默的,可是给她压力,给她压力最大的就是他!
母亲刻意的想拉拢她跟任乐安的关系,说:“乐安多不容易啊,守着你在这里一夜。”回头又看着任乐安:“乐安不然你休息一下,等到晚上我们换班,你再来看着齐宁宁。”
任乐安定定的看她,说一句:“好。”
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
医生过来让家属先出去,好让病人静养,齐宁宁看别人都往外走,独独拉住了张婶:“张婶,你没说什么吧?”
“我着急跟您来医院,到了医院一回身那男人就不见了,到处也找不到人,您迷迷糊糊的说不是他不是他,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了?感觉他也不是个坏人。”张婶这才想起来,问。
他原来已经走了,齐宁宁心口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空了,可也又都好像从来都没有过,又是云端的漂浮,脚永远踩不到地面。
“我不认识他,这件事就别提了,是我自己不小心。”齐宁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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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也在流眼泪,只知道自己是在哭,因为脸颊的地方湿的厉害,脸上难受的蹭着,总觉得哪里不对,猛的睁开眼,一眼就看见了眼前的人。
是任乐安,任乐安在床头坐着,仔仔细细的看着她。
他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表情,似乎是难受,可看见她一下子收敛起来,脸上表情快速的沉淀,让她觉得是自己眼花的错觉吧,不然怎么会看见他那种表情。
“别哭了,对身体不好。”任乐安别开眼睛,缓缓的说。
这个人才是罪魁祸首!把她弄成了现在的样子,在齐宁宁心里,如果不是他任乐安,她现在还都回得去!
“是你,都是你!”齐宁宁尖声。
任乐安也没多说什么,转了身往外走,说一句:“你不想看见我,那我就走。”
看着他往外大步的走,根本一点不放在心上,她又觉得难受,好像自己今天的痛苦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一分,她不甘愿,急急的有出声:“我不要这个孩子!我要打掉!”
他果然是一下子停住,回头看她,眼底露出那种狠戾的光:“不可能!”
“我偏要!”
“你想跟你妈断绝母女关系就试试看!你妈现在站在我这边,你可以去追着那个男人,可我要保住孩子!”任乐安冷哼一声,这样一下子堵住她的嘴。
她讪讪说不出别的话来,所有的句子都堵在口里,想要再多说也不可能,她不能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不可能,任乐安早都抓到了她的这个软肋,现在的一切都是威胁着她。
只要提到这个,她一下就没了脾气,只能是忍着,唇动了动,还是没有任何话能说。
他看着她从激愤到沉静,知道她是想明白了,转身继续往外走。
手握在门上,听见身后齐宁宁说了一句什么,快速而清晰,他听在耳里,脚步顿了一下,大步的往外走,一把关上病房的门。
“砰”的一声响,任乐安大步的往外,一直往外,走出了医院大楼,空气微凉,仿佛才沉静下来,去到自己的车上,在驾驶位上坐着,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她说的是:我恨你,任乐安。
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每次都一样是要将他撕碎了。
停车场对面也停着一辆车子,车里模糊的好像也有人在,任乐安看一眼,这医院每天上演生死别离,有多少眼泪多少崩溃都不足为奇,任乐安埋头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尖锐的声响,他忽然的用力的按,一下又一下,尖锐的划破夜空,他听着,好像自己才能好受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