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接它，我不带它走了。”齐宁宁电话里这样说的。

任乐安赶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登机，也不知道任乐安是怎么进到登机口这里的，齐宁宁知道他总有办法。

齐宁宁把奶牛的航空箱递给他，看着奶牛在箱子里兴奋的摇尾巴，隔着笼子也使劲的要贴到任乐安身上去。任乐安抱着奶牛，看齐宁宁。

齐宁宁一笑，倒是决绝的模样：“它认你不认我，那就给你，我不用它没关系，还有别的狗，我到那边再说，省得飞机上麻烦。”

任乐安不说话，定定看着，齐宁宁转身就走，登机的人、流就剩下最后的一点尾巴，齐宁宁过去，有空姐过来检查了她的机票，空姐微笑着说：“欢迎您搭乘。”

她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走，穿过长长的玻璃通道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侧了一下头，看向他的方向，他站在原地，手里拎着航空箱，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他的眉目，只觉得很多阳光透过硕大的玻璃窗落在他身上。

齐宁宁登机，坐在座位上，空姐一个个过来打招呼，她没吭声，手里没了航空箱，什么都没，连一点依托都没了，手伸出去也不知道能抓着什么。

手机铃声却是又响起来。

齐宁宁拿出手机，已经支离破碎的，马上就要关机，齐宁宁看号码，接起来。

是司徒景。

“我是骗你的，我登机了，航班号我发给你，给你一个惊喜！明天去机场接我好不好？”她开始声音是欢愉，越到后来声音越小，小到诺诺的。

*****

世上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折腾来去，伤筋动骨，如果能游走自如抽身世外，又是能多幸福？

也可能，爱的头破血流一身是伤，本身也是一种幸福。

“妈妈，小美人鱼最后为什么不是像睡美人一样，被王子吻醒呢？她真的成了泡沫了吗？会不会很疼？她好可怜啊。”

齐宁宁无奈的看着在床上怎么都不肯睡着的小女儿，团团才五岁，就开始纠结童话故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莫名的笼着哀愁似的，嘟着小嘴，似乎对刚刚念完的小美人鱼的故事很不满意。

这是像了谁呢？

齐宁宁有些头疼，听说她从小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总的来说是爱笑，那怎么团团是这样的性格？如果不是确定团团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又看着团团一点点长大，她还真觉得，是不是医院抱错了也有可能。

“妈妈，我想去跟王子说，小美人鱼最好了，再跟巫婆说，能不能让她不变成泡沫？”团团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低着头想事情，又抬了眼睛起来，眼底水汪汪：“王子喜欢的女孩子不就是小美人鱼吗？”

齐宁宁使出杀手锏：“快睡觉，睡醒了可以看喜羊羊！”

本来就是被缠着念个睡前故事，没想到越念团团就越是精神，而且每次都是小美人鱼，越念她问题也越多。

团团立刻闭上眼，齐宁宁站起来往外面走，到门口转头又看一眼女儿，团团在床上眯着眼睛看她。

齐宁宁认定了，这是个多动症儿童。

*****

奶牛在楼下急的直叫，任乐安从外面进来，换了鞋就匆匆的上楼，奶牛在后面跟着扑，正撞上齐宁宁在二楼走廊上站着。

“快去看看你女儿，不定成什么精呢，我是管不了了，就是不肯睡觉，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也不睡。”齐宁宁穿着睡袍，眼睛都快睁不开，指了团团的房间。

看一眼表，还差一刻钟就零点。

平常的小孩子应该是到晚上闹了一天怎么都安静下来了，可是团团越是夜里就越兴奋。

齐宁宁抱了奶牛，任乐安领命进去看女儿。

果然一开门，团团在床上睁着眼睛，伸手正够童话书，听见开门声，团团本来是一缩装睡，看见是任乐安，立刻连装睡也不装了，张开手大声叫：“爸爸！”

任乐安哪里舍得，两步过去抱了团团在怀里，任由团团在他身上蹭。

“衣服好硬。”团团一边抱怨，一边把鼻涕蹭上去，任乐安全不在乎。

这回连齐宁宁站在门口也没用了，有了任乐安在，任团团就有恃无恐，死命的扒着任乐安，一口气问一大串：“爸爸，为什么小美人鱼最后变成泡沫了啊？为什么王子不救她呢？为什么巫婆那么坏都没事？为什么她不跟王子说她就是救了王子的那个人呢？”

奶声奶气的声音，听在齐宁宁耳里是魔音灌耳，尖锐的不得了，听在任乐安耳朵里，就是能融化了心脏的稚嫩童声。

任乐安放了齐宁宁在床上。

真正公主一样的小床，到处都是粉色的，粉色的小熊，粉色的芭比。

任乐安去拿童话书翻了一下，大概记得了内容，小时候每个人都听过的童话故事，可是具体是什么任乐安早不记得，还得温习。

“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要去成全她，那就是最大的喜欢了。”任乐安倒是回答的一本正经。

听的站在门口的齐宁宁有些失笑，他这些年工作习惯上来了，什么事都严谨，恨不能严丝合缝精确到数值，每一丝偏差，最好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竟然连团团瞎问的问题也都这么认真的回答。

“什么是最大的喜欢？”团团完全不理解，侧着脑袋问。

“喜欢一个人，就要他过得好就是最好的。”任乐安回答。

“我喜欢小熊，它就是我的。”团团还是不明白。

“那奶牛呢？”任乐安认真起来一丝不苟。

团团看门口被齐宁宁抱着的奶牛：“奶牛也是我的，也是爸爸的，也是妈妈的，我也爱奶牛。”

“如果只能一对一呢？”任乐安问。

团团彻底懵了，呆呆的看着任乐安，开始撇嘴。

齐宁宁走进来，命令：“睡觉了，听到没有？再不睡觉，以后都没动画片可以看，也没糖吃。”

团团立刻躺下，只是眼睛里还是疑惑，咕噜噜的转着也不明白到底刚刚听的是什么。

***

“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她哪能懂？让你进去让她睡的，结果可好，我看她更精神了。”齐宁宁无奈至极，退出团团的房间，关上门才说。

任乐安看着她笑，过来亲一下她的脸颊：“不知不觉就这样了，以后改。”

“去洗澡，以后少喝酒，还这么晚。”齐宁宁嗅到了酒精的气息。

任乐安都答应下来，进了房间过去浴室里洗澡。

水声“哗哗”的传过来，齐宁宁坐在床上，奶牛围着浴室来回的转，似乎是想跟着任乐安进去。

浴室是磨砂玻璃的，里面开着灯，从齐宁宁这里看就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看任乐安在浴室里洗澡，齐宁宁手腕上，带着一串碧绿的珠子，一下下的拨弄，发出一点点石头细碎的声音。

有些东西，仿佛穿越了时光，司徒景的声音似乎就在她的耳边，低低的一句：“宁宁，我以为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你，可现在不是了，我爱你，却无法放掉你，放开你一定需要太多的勇气和爱，我输了他太多。”

司徒景说：“我不该自私的用过去那些时光绑着你在我这里，你有权选择，如果你选留下，我能明白，不用担心我，我是司徒景。”

戴了很多年的翡翠珠子，十八颗不大不小的一串，莹莹可人，所有的过去都在那一刻终结。

于任乐安来说，爱一个人是放她幸福。

于她来说，爱一个人是一生一世的许诺，再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