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宁宁的母亲冲进门来,脸上激动万分:“宁宁!怀孕了好!怀孕了好!我还怕任家万一是不要我们家了可怎么办!现在家里没了你爸爸,什么都不一样,你怀孕了就好,你怀孕就好。”
齐宁宁不知道在父亲去世的这一段时间母亲受了什么委屈,可也大概知道世态炎凉,她嫁给任乐安才让一切好起来一点,可是怀孕?
她根本没打算说出来,很多事情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下午任建业也过来,一样是千叮万嘱,要她养好身体,齐宁宁如坐针毡,可只能是都答应下来。
任乐安来的时候,齐宁宁房里已经没了别人,齐宁宁看着任乐安:“你这是在逼我……”
“我是逼你,齐宁宁,你必须要留下这个孩子。”任乐安定定看着她,这样说一句。
齐宁宁盯着他,忽然什么都说不出。
于是这样僵持着。
任乐安不说话,只转身往外走,身后传来齐宁宁崩溃的哭声,哭的那样惨,哭的他的心都跟着揪起来。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
齐宁宁一个人在超市里,推着车子缓缓的走,超市里人不多,她一样样的挑拣。
手里拿了一罐午餐肉罐头,小时候最喜欢的,可拿着又犹豫了一下,放下在柜台上。
怀孕不能吃这些,她被母亲叮嘱的也知道一点,现在这样每天被像是大熊猫一样的保护起来,唯一的空档也就是到楼下的超市买点东西,佣人张婶被她指挥着去拿牛奶。
就算再说不想要这个孩子,可还是忍不住会在意它的存在,父亲已经离开了,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她也没得选择,不可能去伤母亲的心,任乐安算准了这一点,她根本无从反抗,最开始就错了,在心里还有一个男人的时候,根本不应该结婚,她想得很清楚。
她应该躲得远远的,结婚之后也躲开,而不是一时大意就弄出了现在的错误。
已经都错了,她终于渐渐认命。
“宁宁。”
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低头看着一包蘑菇,研究着一边是花菇,一边是香菇,两个到底有什么区别,她一下子没听到人叫她,等到那人再开口,她才回神,一抬头,看见司徒景在长长的保鲜柜的那一边,身上穿着一件暗色的衬衫,衬衫上有大朵看不清的花纹,在灯光下面似乎隐约的有纹路透露出来。
一如分开的时候,一如她初次见他。
她这样怔怔的看着,低头下去继续挑她的香菇,想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可能。
对面的司徒景喉头似乎是一动,压抑了什么,再次开口:“宁宁,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齐宁宁抬头,眼泪就掉下来,看着对面的男人,泪珠像是断线的珠子不住的往下掉,紧紧的咬了下唇,他脸上的表情是怕了,从来没见过他也有这样的时候。
他着急着低声:“宁宁你别哭。”说着大步的过来。
齐宁宁忍不住眼泪,一句“我回来了”,他就回来,她心心念念无数次想着是不是可以有一天他回来,回来带她到幸福的彼岸去,在哪里,她度过最快乐的四年时光,青春,阳光,笑脸,她最痛快的岁月,她一直刻在记忆里无法忘却的那些曾经。
那些曾经里面,都有他,满满的都是她。
她也跟穆千咏说,她最怀念的日子就是在荷兰,她和司徒景,穆千咏,李睿一起,四个人的生活,那时候的周末,四个人一起出去玩,李学长对穆千咏极好,可又藏着一点,她看了会笑,又拱着穆千咏去展现一点亲和的地方,别晾着李学长太多,那时候的夜晚,她跟穆千咏一起肩并肩躺在一张大床上,聊的内容都是感情。
她说:千咏,要是有人像李学长爱你那样爱我就好了,我一定嫁给他。
穆千咏说:真的不是。你快去嫁给隔壁班那个理查德吧,他送你花也送了那么多了!
她笑:我才不要,他是个大胡子,毛比大猩猩都多,我要等一个男人,他爱我如同生命,把我当掌上明珠供着,我要是离开他超过两个小时,我就抓耳挠腮,他就肝肠寸断,我们永远在一起,天长地久有时尽⋯⋯
穆千咏接着说:此恨绵绵无绝期。
她当时嗔怪:你才此恨绵绵,我那是天作之合,我那是天造地设!
可原来,真的是恨,并且真的永无断绝。
司徒景,你回来了,可我在哪里?我已经走的太远,已经回不去。
*****
她转身往回家走,可是司徒景拉了她的手,低声:“宁宁,我现在来了,你不可能离开我。”
齐宁宁想哭,很想哭,甩开司徒景的手继续往前走,司徒景一把拽住了,死死拽住不松开,齐宁宁终于回头:“司徒景你放开!你放开我!算是我求你!就算是我求你了!你不要让我在你心里全都毁掉!以后的时光你想到我永远想到齐宁宁不就好了吗?不要想到现在的我,我求你了⋯⋯”
齐宁宁身前被购物车挡着的地方,穿着的是一件防护服。
是她妈妈买的,逼着她每天都穿着,说现在辐射这么多,像是一件围裙,可比围裙要难看,她穿着照过镜子,觉得是可笑,太可笑,刚才还能被购物车拦着,现在整个人转过来,她躲都躲不过。
她不想这样,连最后的回忆都没了,他要她在以后想起齐宁宁这个人的时候,唇角能有一抹笑容,至少要记起那个青葱年纪里笑容甜美的她,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司徒景看她身前的防护服,手略微的僵,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没说出口,眼底一下子深重下去。
这件衣服,再怎么样也能明白过来,再怎么样也能。
齐宁宁的手在颤,眼泪不住的掉落,司徒景的手僵住,她的手从他手里掉落下来,她低着头抽泣,超市里的人都看过来,她用力的哭,很用力,宁愿死掉也不愿意这样在司徒景面前出现,宁愿死掉也不愿意怀着别人的孩子在司徒景面前出现。
她深深爱的人,深到骨髓里的人。
佣人张婶过来,看见这一幕,急了,以为司徒景是什么坏人,冲过来隔开司徒景和齐宁宁,冲着司徒景嚷:“你谁啊!没看见孕妇吗!拉拉扯扯的干什么!要是出事谁负责!你到底谁!”
司徒景目光一寸都没有从齐宁宁脸上挪开,紧紧盯着。
齐宁宁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