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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渣皇飙演技的日子 正文 第六章 她没死,让他失望了

时近冬至,天气越来越冷。月亮依然阴晴圆缺,遥遥挂在九重天阙,落红满地。

寇眉生坐在窗前,算算进宫的日子快满两个月。

手撑下巴,她拿着成允章临走前送的一个挂着锁状东西的小项圈,望向夜幕闪烁的星辰,想着他的脸,那些星星似乎连起来,就真的变成他的样子了。

她其实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可既然是他给她的礼物,自然好好保管。因为他说,见物如见人,等哪天他定来亲自取回。

她本来也想送他一个什么留作信物,但翻遍了全身上下,就只摸到三个铜板,可惜他这样视钱财如粪土的人,三个铜板显得俗气又小气,于是她默默地缩回了手。

“成景啊成景,你在做什么呢?”寇眉生喃喃自语。

帘栊外月华如练,竹林间透出清亮的光线来。傍晚的风忽然大了,撩得她披散的青丝一缕缕飞起来,几乎把桌案上的灯火吹灭。

她起身想去关窗,却猛地被一只手抓住。寇眉生吓了一跳,刚要抽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窗外。

“嘘——是我啊!”

她认得这是西院的医女绿乔,比自己早进宫几月。医署那些老太医自认清高,不管她,她又初来乍到什么不懂,平时就是绿乔带着自己做事。

绿乔心肠好,是她在这里认识,说的上话的唯一一个人。

伸头见左右无人,寇眉生才低声问:“你怎么来了?现在不是该睡了吗?”

绿乔急得快跳脚,“好眉生,帮我个忙行不行?关雎阁的主子犯了病,要人送药过去,可我现在没空,你帮我送去好不好?”

寇眉生本已感到她神色不自然,但想她平日待自己不错,大家都是奴婢要互助互爱,能帮一点是一点,便应承道:“我是有空,但没有去过关雎阁,怎么走?”

绿乔没想到她如此爽快,愣了下,把盛药的檀木盒子递到她手里,“你去过甘露殿吧?从甘露殿往东边的门出去,穿过两条长廊,看见芳菲宫再往右转,上了西池的桥后就看见关雎阁了。”

芳菲宫?听见这三个字,寇眉生脑中嗡的一声,再转眼看,绿乔已一溜烟跑出老远,挥挥手对她道谢,很快就消失了。

芳菲宫闹鬼的事传得人尽皆知,天色这么晚,难怪绿乔惧怕。

关雎阁的位置比较远,因为夜深,一路看见的宫人也稀少。寇眉生左手提宫灯,右手提装药的盒子,七拐八拐地往宫苑走。

连琮没有立后,宫里的妃子她也只听说过两位,一位便是掬月宫的贵妃孙兰蕴,另一位则是可足浑氏的贤妃,不知道关雎阁的主子又是谁。

关于年仅二十六岁的皇帝,她听得最多的,无非两种说法,一说骄奢昏庸,一说冷血武断,但无论哪种,其实都不是好名声。然而事实真相是这样的吗?也未必。

眼前所见并非是事实,有可能看到的,只是表现出来想让众人看到的而已。一个装了多年,骗过所有人窃国的心机狗,会这么无能?

寇眉生不信。

他正值青年,后宫妃嫔只有寥寥几位,既没有立后,也没有子嗣,让一众大臣日日担忧延续香火的问题,纷纷削尖了脑袋想把自己的女儿或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姑娘往宫里塞,可惜都被原封不动退还。

想那些官宦家的小姐不至于是都长得丑,总有漂亮的。他不需要那么多女人,却要在天下广选美人,属实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她从乱七八糟的遐想中抬头,却不想先前忘看路,此刻都不知走到哪里了。正想折身,冷风猛地刮来,把宫灯吹得晃来晃去,火光差点烧着灯罩。

眼前漆黑,半个人影也无。好几处柱子和横梁都塌落,横七竖八躺在地面,还有的变成漆色斑驳的残垣断壁。

石阶生了杂草,被风吹得窸窸窣窣。左右树木早已枯死,光秃秃的虬枝伸向天空,昭示着这里的破败。

她后退两步。

世人诚不其她,就算这地方闹鬼大有可能。

抬眼望向桓梁,有块宫匾悬在顶上,半边倾斜着,除了一个“菲”,其余都被火烧烟熏得认不出了。寇眉生仰头盯着那个字,眼睛有点发涩。

她知道,这是芳菲宫,从被舅舅接回来,住了整整几年的地方,怎么会不记得?

就因为听到连琮说了句喜欢看蝴蝶破茧后在花丛中起舞的样子,她曾经还挖空心思问遍身边人,专门在宫里开辟了一块地来种一种名为豌豆花的植物。

这种植物和宫里妖艳的奇花异草不同,寻常百姓家就有,她见她娘以前种过这个。但是她这个公主被舅舅照顾得太好了,基本没有劳动过,所以种死了好多次,连几位皇兄见了都直摇头,说她糟蹋东西。

她也是内疚的,只是那时候唯独有个锲而不舍的精神,本着那股精神,一次不行,来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试过不知多少次后,在一个宫女的教导下,终于成功了。

浇水,施肥,下雨天用伞撑着,起风了挡着,冻得她鼻涕直流,满手是伤口都蹲那儿亲自呵护,等到冬天。

“蝴蝶!冬天的蝴蝶,你可以看到了!不是只有春天夏天,冬天也能看到!”花开的那天,她欢天喜地冲进他的房里叫醒他,拖着他出门。

那些花仿佛是真的蝴蝶,有白色,紫色,在风里摇曳,双双对舞。

“琮哥哥,以后每一年我都会种下这些花,等我学好你教我的剑法,我们就可以一边舞剑,一边看蝴蝶了。”寇眉生望着花,明明是要感动他的,反倒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从岭南到金陵后,连琮很长一段时间都闷在屋里,大约是纳罕眼前这片别样的景色,睡眼朦胧间,难得地舒展了眉头。

寇眉生指着他说:“你笑了!”

这么久,他给她这样的好脸色是头一遭。她往常花好大价钱,搜罗买给他的礼物比这贵重几百倍,堆满了几箱子,他都一次没有接受过,全放在角落埋灰了。

然而不过是一片最常见的豌豆花,向来不苟言笑的他居然为此展颜。

连琮疑惑:“我以前不是也笑过吗?”

“不,你以前笑的时候,嘴角是这样的,”她在自己的脸上比划,将嘴角微微向上拉,“现在,是这样的。”

连琮没搭理她。

寇眉生寻思,他又害羞了。

“你笑起来更好看了,所以以后也要多笑笑啊。”她瞧着他,突然蹲下身,在地上抓了一大把还没有融化的雪,扔到他的脖子里,在他错愕的表情中,哈哈大笑跑开。

连琮冷得打了好几个哆嗦,反应过来,也马上开始回击。她正洋洋得意地挑衅,来不及躲避,挨了满头满脸。

两人在院子里追着跑着,最后累得摔倒在地上,躺着大口大口喘气。

那是寇眉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连琮,不是如教书夫子般老成持重,规规矩矩地坐着或站着。剧烈的活动后衣衫不整,满脸通红,像被放出笼子的小动物,呼吸到了久违的自由的空气。

她以为做这种事是值得的,就好比戏文里才子佳人的故事开了头,最后是采兰赠药,和如琴瑟,殊不知戏文里还有“神女有意,襄王无梦”。

往事不堪回首,她一阵头疼,如今想来是瞎了眼才做那些事。

按连琮狠毒果断的风格来说,能眼皮不眨灭了高氏一族,居然没捣平了她芳菲宫重修一座,冒着触怒他叔叔,遭人非议的风险留着这破烂地方,十有八九是鬼上身。寇眉生凝望宫匾,宫匾在风里轻轻摇晃,竟直直坠落下来。

她眼睁睁看着它朝自己砸来,连动一动都忘记了。

危在旦夕之际,如有破空而来的利剑,只觉腰间蓦然一紧,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拉住她向旁边扑去。还未回神,耳边风声呼啸,已被人护着滚到了旁边。

宫匾哐一声碎成两半,激起无数堆积的尘灰,惊得几只鸟雀从被烧毁的房屋里胡乱拍打着翅膀飞出来。

阴云浮过,遮住了圆月。

她扭头看去,若不是躲得及时,肯定被砸得脑袋开花。庆幸之余转回视线,更被吓到,有团黑影正压在自己身上,手臂还紧紧地搂着她的腰!

因为背光,她看不清这登徒子模样,本能地用胳膊肘一捅。对方显然也未料到这样的举动,胸膛结结实实地挨了下,手便松开。

寇眉生连忙爬起来,见宫灯和药盒皆摔出很远,不由惋惜,“这下倒好,你害我的药全洒了。”

关雎阁的主子还等着送药去,她怎么交差?

连琮蹙眉,捂着胸口起身,没想到一个宫女力气倒不小。这地方早成禁地,根本无人踏足,便是他不下旨,也没谁敢靠近,什么时候竟有人胆大闯进来?

寇眉生一心想着送药,几乎忘记刚才若不是他救自己,已见阎王爷去了。

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再回去端一碗。想到要费这么大功夫,她回身欲怼他两句,却立刻低下头。

有些事或许就是如此凑巧,这身衣服她记得很清楚,此刻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她不知好歹地责怪的这个人,就是最最不想遇见的。

幸好这时候月亮被遮住,连琮来不及看清她的脸。幸好过了这么久,她学会一点成允章处变不惊的好品行。就算再面对连琮,也能压住满腔异样的情绪,假装诚惶诚恐。

寇眉生虽然不想下跪,但更不愿让他认出自己,于是仍敷衍地行了个礼。

目光落在把头几乎埋到地底的女子,连琮忍着胸口的痛感,低声道:“你怎么一眼便知朕的身份?”

这语气,是她熟悉的,如出一辙的冷漠。

视野内只看见他的衣服下摆,声音在喉咙里滚了又滚,寇眉生好不容易从牙缝憋出来一句得体的话:“奴婢觉得能在这种地方随意走动的人,一定身份不凡。”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话音刚落,他就接着问。

夜风袭来,她低垂脖颈摇头。

寒气不断自地面爬上膝盖,渗透进皮肤。她不过顾着想事情忘记看路,竟误打误撞地进了这里,惹到大麻烦,看来今日运势相当倒霉。

难得的,连琮没有像往常因宫人或臣子的无礼训斥她,走至台阶手摸了摸摔断的宫匾。

寇眉生似乎听他说道:“当初那把火烧得再干净些多好。”

是啊,把所有烧光,狗皇帝便眼不见为净,更称心快意了吧。

有传闻说,他每月初八晚上都会来芳菲宫待上一会儿,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先前也感到古里古怪,现在突然就明白了。

初八,是她“死”的那天,这厮把日子记得清楚,每月还故地重游纪念一下摆脱了她,要是可以,恐怕还烧两柱高香……事到如今,真是就算死,他也那样不待见她。

对不住,要让他大失所望了,她还坚强地活着,对于他这份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不能泉下有知了。

风水轮流转,看苍天饶过谁。寇眉生本来也只愿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否则一见到他,她就想起来他狼心狗肺干的事,怕自己控制不住要上去捅他两刀生啖其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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