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和同样知道没有缴械投降的俞博容在等待什么，和他刚才一样等待着其他实验体的救援。

只是没有收发指令的传达，本是一盘散沙的实验体是否会自觉聚集甘愿落入围捕之中，原是为了避免异能组的系统和危险，如今也成为了阻碍他们联络的最大问题。

这个城市的夜又冷又静，罕见的连路灯也灭了，所有人都知道城市正在发生一件大事，都在期待着次日凌晨的到来，看看这城市最后的决胜者。

“有个人想见你。”俞博容也非等闲之辈恢复了冷静，尽可能亮出手中的筹码。

徐恩和刚想直接拒绝，而视频切换的那一边的画面让他无法拒绝，画面中是一所冷冻室，冰床上躺着一个人，看上去死去了很久。

画面拉近，原本做好了赴死准备的徐恩和内心猛烈抽搐起来，躺在冰床之上的正是方司迁，脚踝上的编号还在，只不过他似乎长大了许多，已经接近一个成年人的躯体。

“要看看他吗？”俞博容说着就将监控画面切到头部，长大了的方司迁和谢枔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方司迁更加纤瘦，整个面颊也凹瘦进去。

不可能。徐恩和第一时间否定画面中的人是方司迁，也许只是长得相像而已，他也见过很多和方司迁长得相似的孩子，更何况躺在冰床上的是成年的方司迁。

已经长眠的人怎么可能还会长大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epe,这一定是实验体的阴谋，找到了方司迁相似的人，试图刺激他的过往。

“真是遗憾，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要他，难为我们将他保存的这么好了，还给他注射药剂，事实上他体内也植入了机械心脏，身体各项机能都在运转，也得到了最好的辽护，你可以理解为他在沉睡。”俞博容作出解释，徐恩和看着屏幕中的方司迁沉默良久。

方司迁的遗体明明保存在总部，老洪也明明就说过早已火化，那出现在画面里的人是谁，即使隔着屏幕他也是认得方司迁的，永远记得他脚踝上的编号，也记得他小腿外侧的伤疤。

“你上来。”俞博容发话，指了指台下左侧，示意那边可以上去，“28层。”

“组长，不能去。”骆田提醒道。

“我必须去。”徐恩和径直走了过去，穿过幽暗长廊，拐进左侧，电梯门自动打开，只有他自己知道亏欠始终会在心底作祟，再面对那个人的一切都会毫不犹豫的偏袒和盲从。

电梯直上28层，徐恩和特意感应了一下所有楼层，在电梯抵达28层后，徐恩和却没有走出电梯，而是对着电梯的摄像头看去。

俞博容的声音在电梯间传来，“徐恩和，你要帮我。”

“理由？”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你就不好奇方司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不用俞博容强调，徐恩和也知道总部出了问题，转移遗体不是小事情，也不会小权利，总部已经有实验体混了进去，而且是很早之前

“我们第一次指令是在六年前。”俞博容没有说出指令内容，而是坦诚相告指令时间，“很遗憾是个失败的指令。”

俞博容有些惋惜，“几乎全军覆没。”

“方司迁不在这栋楼里，你知道是影像还是来了不是吗？”俞博容看准徐恩和的特立独行，也坚信徐恩和这一次会站在他这一边。

“因为你看见了他有活下去的可能。”俞博容替徐恩和答话，“那些遗憾全都可以实现，种一棵樱花树，考一次满分，包括看你大笑一次，也甚至想要跟你永远生活在那破旧的红房子里。”

徐恩和眉头深深陷下去，“你们偷窥他的记忆。”

“是的，不单单如此，我们还要偷窥你的记忆。”电梯门忽然剧烈抖动起来，电梯门骤然合上，电梯猛然下降，不知卡到了哪一层，电梯发出刺耳制停声，连带着电梯的紧急光源也彻底碎掉，整个电梯间彻底暗了下去。

“我给过你机会了。”俞博容笑道，是徐恩和主动进入这个电梯，也是明知到是陷阱主动送上门来。

徐恩和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在黑暗中彻底冷静下来，也开始反思刚才的举动的确不够清醒，如今情景，被关在电梯之中和被困epe没有任何区别。

a区组长下达的最高指令直接通联总部，最高指令立过显赫战绩才会连带奖牌一起赠与，也可以理解成不能拒绝的奖赏，徐恩和一直都没有动用过这个权限。

第一次使用就是要求实行填平指令，epe所处的位置实在尴尬，即使已经清除了外围居民和群众，还是难免会遭受牵连，填平的最初威力是连陇扬城整个城市都可以摧毁，即使极大限度的缩小填平范围，整座城市还是会受到重创。

这也是总部包围了epe却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如今的俞博容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总部主动放了他们，要么就是徐恩和撤回申请指令。

这两条无论哪一条看上去都是痴心妄想，逼到绝境了总是要搏一搏，俞博容选择了徐恩和这条路，以方司迁刺激他，主动曝光实验体的事迹和安插人手范围。

“你会惧怕黑暗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方司迁的声音，正值青春带着几分奶音又有几分磁性。

一开口，徐恩和完全僵在原地，背靠着电梯角落，那一瞬似乎整个人都被抛弃在宇宙长河之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杂音也闻不到电路烧焦的气味。

空气中弥漫的是鲜血，一点一点没过他的身躯直至脖颈，他屏住呼吸等待被彻底淹没时，又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心声，蔓延上升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却又始终不愿停止。

那颗原本跳动的就极其缓慢的心脏，瞬间被击停，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徐恩和嘴角抽动，呼吸也变得极其困难，茫然转过头试图在黑暗中寻找到些什么，然而伸手触碰到的始终只有冰冷的铁皮。